老婆环
未曾谋面我的女巫
第1节
成为王者之后，褪色者回到引导者的尸身旁边，将其从死亡中唤醒。
“不要为我介怀，请不要迟疑，往王座前进吧……”
复活的女巫仍然虚弱，苍白的嘴唇嚅嗫着，劝说褪色者抛弃她。
“这幅身体已经不能指引……唔？”
亲吻她，然后对她笑吧，说，你期望的已经做完了。
“虚弱到不能走路吗？没关系……”
将她抱上灵马，自己也跨上马鞍。
“我带你去黄金树下看看。”
你说。
你的女巫，悄悄抱住了你：
“嗯……”
第2节
早一些的时候，目送梅琳娜投身火炬，褪色者想到，要是有人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你宽慰自己，她也只是完成自己的职责罢了，更进一步说，她原本也不是你的女巫。
“那么我的指头女巫在哪里呢？”你问自己。
你回到礼拜堂，踏上凯风中破败的吊桥。
“当时的我，在桥上发抖，害怕自己掉下去。”
毕竟那时候，你在重击中失去了记忆，身上只有一条裤衩，体力也很差。
看到虎视眈眈的接肢贵族，他向你冲来，你用长枪将他钉在地上。
回到候王礼堂，你看到了她。
侧身倒在墙边，留着一道发光的箴言：
“即使引导早已破碎，也请您当上艾尔登之王。”
你沉默，你当时从她身边经过，一心想着外头的风景，想着出了门能够见到什么景色，你将她当成不相干的、陌生的尸体。
她侧身躺着，头上的铜箍和头巾歪在一边，睫毛浓密的眼睛大睁着，已经失去了神采。
“即使引导早已破碎，也请您当上艾尔登之王。”
你坐在她身边，仿佛她还活着，只是靠着你睡着了。
“即使引导早已破碎，也请您当上艾尔登之王。”
你决定再一次去挑战艾尔登之兽。
第3节
马背上的巫女似乎不太适应，从身后紧紧抱着你的腰。
你驾起灵马，没有使太大的力气，灵马聪慧地领会你的意思，懒洋洋地摆动蹄子。
慢慢晃荡出礼堂，温煦的阳光照在你的身上。
“太阳……”你的巫女喃喃地说。
“是的，太阳。我想你会喜欢太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你回答。
虽然这片大地上，从前并没有这样光亮的天体。
褪色者本能地觉得，天上应该有比黄金树更明亮的东西才对。
“黄金树的力量曾能让人的伤痕缓缓疗愈。”
“太阳，它不能治身体上的伤，却能让心灵得到治疗。”
褪色者感到心情愉快，这一定是阳光温暖的功劳。
才不是因为你的女巫抱着你呢。
第4节
你想起死眠少女菲雅。
她很擅长利用人，从不避讳自己的目的是复活死王子，从不讳言自己只是将你作为工具，奇怪的是，你并不讨厌她。
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不止你一个，死眠少女的追随者们，似乎都心甘情愿地被使用，那个骑士甚至把她认作自己的女儿。
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她的怀抱太诱惑吧。
“你真的好温暖唷。”
你将头埋在死眠少女的怀中，她下巴枕在你的头顶，声音从头骨传过来，微微变调。
外边冷，跋涉累，战斗艰难而危险。
所以你一次又一次地过来，渴盼着菲雅的拥抱。
有时，她会和你说些悄悄话：
“我在故乡被称为死眠少女，收集生的力量来使死者复活，我是为这个目的而存在。”
“但是，因为赐福的觉醒，我被驱逐出故乡，饱受颠沛流离。”
最后她会说：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做一名死眠少女。”
“所以无论多少次，请让我像这样抱紧你吧……”
褪色者这时想，“所以”前面的话，要是能当没听到就好了。
你想，自己不是为了完成什么宏伟的愿望，不是为了死王子，只是单纯地想被抱着，才让她拥抱的。
你带着厌弃，接受了窗帘恩泽。
第5节
四钟楼这片地方，到底是在山上，风很大，没什么植被。
要是以后建一栋房子住，你不会选择这里。
也许山下不错，稀树草原，风景宜人。
“让我下来吧，我可以走……”
你的女巫在背后说。
“不累吗？”
你怜惜她，希望她能好好休息。
可是她坚持说，女巫的双足应当接触大地。
“何况您是王，与您共乘实在太僭越了。”她不自在地说。
原来是这个原因，你微笑起来，有了一点恶作剧的心思。
“哦，这个不必担心。”你说，“因为你将是我的王妃。”
你感到女巫的身体僵住了。
接下来一个钟头，她没有再说话。
回归之时阳光正好
第6节
你到了那堆熟悉的篝火前。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梅琳娜的地方，后来，她帮了我不少忙。”
你对女巫说。
你的女巫向篝火躬身：“感谢您代替我成为王的指引……”
“不，算不上指引，各取所需罢了。”
你不同意，你觉得真正的指引应当不是这样……不是说梅琳娜不尽职尽责，只是，交易的感觉太浓厚了。
“总有一天，我要问问她，如果我选择了癫火，她会怎么看我。”
有几次，想着接受癫火的赐福算了，理由是……想要打破梅琳娜气定神闲的表情。
“您，看起来不太高兴。”你的女巫转过身来，站在你的面前。
她好高，只比褪色者短上十公分，能够平视你。不过，你总有一种她在仰望的感觉。
“没什么……”你微微扭过头去。
你的女巫上前抱住了你，隔着袍服，玲珑的身躯虔诚地贴靠着。
“即使艰难困苦，您已经成为成为王者了。”她温和地说。
第7节
你承认对你的女巫有非分之想，尤其两人共乘一骑时，她在身后揽着你的腰，柔软的身体靠在你背上，你感到荡漾。
身为褪色者，唯一没有褪去的颜色大概是黄色。
“喜欢指引女巫很正常呀。”你辩解，“又不是喜欢解指婆婆。”
抛开指头女巫的身份，她也是美丽动人的少女。
你想起之前和死眠少女同床共枕的经历，那令人怀念的旧时光，开始想念女孩子芳香的肉体。
她死了，被D的弟弟用大剑劈成了肉酱，死后还被侮辱，被骂作娼妇。
娼妇就娼妇吧，你悲伤地想，但自己也有一份啊。
过些日子就将她复活吧，你决定。
第8节
走马经过艾雷教堂，你看到一堵矮墙，残破的石砖上长着青苔，向阳的那一面已经枯死了。
你查看墙头，你的女巫问道：“您在找什么？”
“我在找菈妮的屁股印。”
很久以前，你来到此地，在艾雷教堂扎营，晚上见到一个幽蓝的魔女坐在墙头，长裙像瀑布一样铺展，显得身量很高。
那时候她自称蕾娜，听闻自己老师的坐骑跟了一名褪色者，过来看看托雷特的新主人。
回头想想，这是菈妮的口是心非，可爱的家伙……
雪魔女的帽子很厚重，宽大的帽檐下面容娴静，身姿优雅，你理所当然地爱上了她。
和她同行的日子令人难忘，像漂浮在梦幻的泡沫中一样，怎么说呢，很罗曼蒂克。
你想念她，你想：
“一个人呆在太空里，一定很冷吧。”
即使早已分道扬镳，你还是希望再见她一面。
第9节
你的女巫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当然，原本她话就不多，不过，眼下是你开了王妃玩笑以来，她的第二次长时间沉默。
你悄悄数着时间，很快就要超过三刻钟了，嗯……
奇怪，你不过是感怀了一下菈妮而已。
低头看她，她微微低头，头纱遮蔽了表情，只看到她的嘴唇紧紧抿着。
你想要摸摸她的脸，手指在空中犹豫了，最终划过了头巾，无力地落了下去。
这时，她低低地说：“您是艾尔登的王者，如果可以，请举起旗帜引领人们吧。”
你想了想，伸手捏住她的腮帮子，俯身注视她。
“唔唔……”你的女巫不满地挣扎着，可爱。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真正的活人了。我的臣民，现在只有你一个。”
你盯着她褐色的，麋鹿般的眼睛，缓缓说道。
希望着新生的法环
第10节
过去时代的交界地，曾经是光荣与美好的土地，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但是自从法环破碎，这片大地就变得污秽不堪了。
“那些海上的水手要是发现自己苦苦追寻的故乡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没准会绝望得跳海。”
在击败艾尔登之兽后，你面临许多抉择，一度举棋不定。
“是修复法环，还是干脆再造一个？”
律法时代、衰颓时代、死诞时代、绝望时代、星星时代……
“您选择了哪一个？”你的女巫问道。
你挺直身体，遥遥望着参天的黄金树，它静默着，闪耀金属的光泽，并且已然枯萎。
你说：“走啦，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在历经了漫长的旅程之后，你的选择是重头来过。
你的体内，初生的法环缓缓旋转，要让它茁壮，还需要许多许多的时光。
第11节
在法环完成之前，你还有很多时间。
“足够我们绕着枯树，把整片交界地转个遍。”
你的女巫檀口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你抢在那之前说：
“我已经很累了，现在剩下的是轻松的工作，悠闲一点也无妨吧？”
她眨眨眼，垂首听命。
你瞧着她，嘴唇微微张开，牙齿洁白，唇瓣也毫无血色。说来有些奇怪，你想到广玉兰，那是一种花瓣肥厚的洁白的花。
你轻轻吻了她一下，看到她眼神动摇，又啄了一下。
她唇瓣干燥，有些粗粝的感觉。
你想，生命的活力还没有完全回到她的身体中。
“王……”你的女巫低下头，蚊呐着。这是你的女巫。
你再次亲吻她，这次伸了舌头，她的牙关顺从地张开，好让你的舌尖与她的唇舌汇合。
“唔……”她不习惯似的，舌头羞怯地退缩，在口腔后部被你捉住了。
你吸吮她的津液，有果实糜烂的甜味，微涩。
第12节
你想起，你的女巫几个小时之前还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残留的腐败味道并不美味，呼吸也有着老人的臭气。酸涩的味道，让你想起啜饮劣质的葡萄酒，舌头麻木，并且发苦。
不过，你想这不成问题。
唇舌纠缠片刻，她气喘吁吁，你结束了深吻。
“哈……哈……”
你的女巫仰头看着你，胸脯起伏，面色红润。
她的睫毛浓密如刷，此时微微颤抖。
你问：“感觉怎么样？”
她嘴角勉强勾了勾：“我感到身体很轻，感到生机……这是王卢恩的赐福吗？”
是的，你的卢恩赋予衰败以生气，让人血液奔涌，毛孔张开，皮肤欣喜地战栗，鸟肌不已。
不过……
你笑了，你说：“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初吻的感觉怎样呢？”
女巫发窘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第13节
你想起女武神，女巫的状态有一点像猩红腐败。
“不，这是完全相反的，腐烂是由生走向死。”
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完全活过来，那样自己的律法也就完成了。
说来，女武神现在还躺在水泊里吗？泡了这么久也许会变成巨人观。
杀死她，你并不后悔，她杀你也很多次。
何况这是个卑鄙小人，虽然有姣好的面孔，但周身遍布的是梅色的痂癍。她的为人甚至比身体还下流。
“啧，不解气啊。”
要不要复活她，再蹂躏一次呢？让她尝尝猩红腐败的滋味也不错。
又或者，死过一次以后，也许她会忏悔，会痛改前非做个好人呢……你想，应该给她一个劳动改造的机会。
就这么干，你的复活名单上又多了一位。
黄铜头箍金色冠冕
第14节
你和女巫讲了女武神的事，她问道：“您似乎对玛莲妮亚殿下抱有恶感？”
你点头，反问她说：“你对她的事了解多少？”
“所知不多。”她说，“印象里是一位对抗着病魔的坚强战士，许多骑士为其折服，组成了尊腐骑士团来护卫她。”
“确实不多。”你评点道。
“您说的是……”她垂首道，像一个小心翼翼的弄臣。
你想，她应当称呼“你”而不是“您”，但并不准备立刻纠正她。
自然而然地亲密是最好的。
“等到树底下，你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你缓和地说，“不用太着急。”
你的女巫恭谨地点头。
你还是看不过这生分的表现，伸手去摸她的头，手指拂过金属质地的头箍。
“这个不重么？”不等她回答，你就将头箍连同头巾一道摘下。
第15节
你的女巫是长发，盘在脑后的发辫卷在头巾中，随着头箍摘下而散开。
灰白的头发铺散开来，像是枯笔在宣纸上飞白。
她原来应当是褐色的头发，现在已经褪色、灰白，你想着这些发丝里的色素是如何随着心力的消耗而耗尽，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哦……我的王……”她有些慌乱，“那是标示我使命的东西，不能丢掉……”
你盯着她。
你说：“你真的可以放轻松一点。”
引用神圣的经文，说她该走的路已经走完了，该负责的已经担负了，该守护的已经守住了。
你提着女巫的铜箍与头巾，准备丢掉它。
“求求你，不要丢弃……”你的女巫哀求道。
好吧，褪色者决定还给她，但在此之前……
你的手中腾起洁白的火，铜箍在高温中逐渐变形，在你双手的揉捏下变成了冠状的头饰。
由两支金枝状的铜丝交织而成，尽管形式粗犷，仍能看得出是王冠。
你捧着铜冠：“来，低头。”
女巫低下头，你小心地将冠冕戴在她头上。
第16节
“我变得，不像是女巫了。”她长发披肩，头戴冠冕，有些局促地说。
这个头冠，看起来很有枝杈的风味，就像高贵的野兽头上长的角，有森林之子的感觉。
你想起那头虚幻的大鹿，它能够踏着灵魂之风在半空中奔跑，轻盈得像风儿一样。
祖灵真是帅气又优雅，如果可以的话想乘着它旅行。
“你现在像是一个萨满。”你说，“骑上托特雷吧，让我在地上走。”
你想看看她骑乘灵马的身姿，一定很漂亮。
“这恐怕不恰当，我坐着，却让您走路……”她绞着裙摆。
“好啦好啦，我想让你这样做。”你抱起她，帮助她侧身坐在灵马的背上。
你对灵马说：“给个面子如何？”灵马通人性地打了个响鼻。
拍拍托特雷的脑袋，你退后几步，看着马背上的巫女。
这个坐姿，就像童话里搭乘独角兽的少女一般。
“我的女巫果然很好看嘛。”
她脸红了。
第17节
天色渐晚，你们准备在林中歇息，可惜的是没有找到可以栖身的屋子。
你想起来附近有一个洞窟，靠近林子，里面住着许多兽人。
“是狼人吧……记得多年前就杀光了。”
寻到路径，进去一看，狼人的尸身早已腐烂，留在地上的是累累的白骨。
“时间久了，气味倒是好闻不少。”
你对简陋的住宿条件十分习惯，但你的女巫怎么样呢？
她平稳地坐在你身边，十分安适的样子。
她说：“我是已死之人，同尸骸相伴十分相称。”
“不是已死，是刚刚复活。”你纠正她。
的确，刚刚唤起的亡灵还不是很有生气……
“别看你这么高，其实相当于婴儿，才出生没多久哪。”
方才破土而出的嫩芽，得继续浇灌才行。
你灭掉了火把，趁着黑暗亲吻女巫。
“唔……嗯……”
看不清她的表情，也许是绯红。
第18节
你想，晚上应该做些什么吧。
“还是得到王城去……我想更正式一点。”你搓着下巴思忖，胡茬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双手枕在脑后，往后一仰，躺在死去狼人的干尸身上，这家伙的毛硬的和针一样。
“睡觉睡觉。”
你不满地嘟囔着，闭上眼睛。
洞穴不深，但是七歪八扭的，外头的冷风吹不进来，然而你还是感到阴冷。
大约是靠近海边的缘故，岩壁潮潮的，身下的地面也不干爽，带着寒冷浸入你的衣物，然后乘机钻到骨缝里。
“嘶……”你打了个寒战，微微蜷缩起身子。
这时你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你的女巫靠了过来，轻轻说：
“您觉得冷吗？”
是的，你当然觉得冷。你这样说着，巫女已经钻到了你的臂弯下。
你翻身，轻轻抱住她，现在她在你怀里了，你的女巫仰起头，你附耳过去，便听见她在你的耳边说：
“我也感觉冷。我的王，请温暖我吧。”
当时曾为尘世巨蟒
第19节
你做了梦，梦到以前做的事。那时你拒斥黄金律法，而又找不到出路，逐渐变得癫狂。
你血洗火山官邸，这群人让你沾满鲜血，你复仇，连同审判官本人在内一个不留。
然后你将半死的叛律者们一个个塞入大蛇的腹中。
“吃吧，你不是很喜欢吃吗？”你狞笑。
大蛇失去神采的眼睛开始逐渐鲜活，背面扭曲的人脸眼皮蠕动，仿佛马上就要睁眼。
“拉卡德，你莫非准备复活吗？你竟然还能睁眼吗？”你兴奋地颤抖，将他衣着破碎的侧室丢到蛇口前面。
“不要急，先吃掉再活吧，然后我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你当时的确是疯了。
大蛇终究没有活过来，也不再能吞吃消化了，你失望地离开，原来这不过是一条大些的蛇。
第20节
时隔多日，你心血来潮，回到火山官邸。
在深处的熔岩湖旁，你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拉卡德的侧室塔妮丝。
“她没有逃跑？”你惊诧。
你听见了咀嚼声，皱起眉头，走近了，听到塔妮丝扑在大蛇巨大的尸身上，喃喃自语：
“拉卡德啊，请在我体内安歇吧。我想要成为您的蛇，您的族人。”
“在未来，一定要一起吞噬神祇……”
可怜的女人，你想。放着不管也没有关系，你离开了。
你准备去寻找菈雅，那条引导你加入叛律者的小蛇，找到以后做什么，你还没想好。
“至少得告诉她亲人的死讯。”
由仇人本人来说，似乎是邪恶的趣味。
“恐怕会对我拔剑相向吧！”
“凭那个小姑娘的柔弱，也能拿起剑吗？”
你期待她的复仇。
第21节
你在某一日看到火山喷发，熔岩湖涌动不息，于是好奇地前往火山官邸。
“哎哟，这可真是……”
硕大的火山岩台地已经被刺眼的岩浆淹没，正当中，拉卡德曾经庞大的尸体只剩下一小截浮在熔岩上。
你跳下去，踩在蛇的肚腹上，发现它是被啃食得七零八碎的，上面布满巨大的齿痕。
你揪了一点蛇肉品尝，又老又腥，难吃。
“离开……他！”
脚下嗡嗡作响，传来嘶哑的声音，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岩浆中升起……
上半身是女人的躯体，自大腿根部全部化为蛇躯，分为两支，并且急剧膨大。待蛇身完全腾起，那小小的人形就像鮟鱇鱼的诱饵灯笼。
你笑起来：“塔妮丝，你怎么变成这样啦？”
塔妮丝脑后燃烧着火焰，瞳孔如蛇一般直竖，嘶声道：“这是我的食物！”
“你的深情呢，你的人性呢？”你质问，嘴角绽放狞笑，“没有了？那还是死了好！”
第22节
在巨大的蛇怪面前，你显得渺小，但力量的对比截然相反。
你的躯壳中寄宿着神祇般的伟力，她要用蛇尾将你拍成肉泥，反而被你抓住。
手指牢牢嵌入鳞片之中，你抱着粗壮的蛇尾发力，将塔妮丝甩向天空。
你仰头，巨大的蛇身遮天蔽日，她尖啸着，坠入熔岩之中。
“出来！”
你双足蹬地，脚下的岩浆退避三舍，掀起了滔天巨浪。你看到塔妮丝了，将她从岩浆中拔了出来。
鼓足力气，你将她拍上山崖，引起了小规模的山崩。
崩散的岩石中你逆势向前，追到蛇身上，踩踏着蛇腹疾驰，来到塔妮丝面前。
她七窍流血，状如恶鬼，野兽般向你噬咬而来。
你把拳头塞进她的利口，卡住她的颌骨，将她顶到岩壁上，端详。
“除了这张脸，已经看不出是人类了，成为了永世大蛇的转生吗？”
你击碎了她的头颅。
第23节
杀死塔妮丝之后，你在原地等待，许多个日夜过去，岩浆活动终于平息，露出饱受摧残的台地。
在焦黑的地面和灰白的余烬中，你明白了蛇神是怎么一回事。
“有些弱小，但毕竟是神嘛。”
你发现自己习惯于狞笑了，嘴角裂开，就像阴冷的毒蛇。
你想起前些日子找到菈雅的事，自己胸前还留着那时的爪痕……
“咦，伤疤已经消失了吗？”
想着无聊的事，你等待着菈雅的到来。
她果然来了，带着细长的刺剑，以人类的身份向你挑战，一招落败。
然后她显露玫红的蛇身，再次冲向你，你随手将她按在地上。
“好了，玩闹结束，看看你的母亲吧。”
“她变成蛇了，你呢？”
你告诉她有关蛇的一切，你强迫她听，渐渐她听见了，眼神中出现了惊恐。
“菈雅，看看你自己！”
第24节
背上粉红，下腹是雪白的鳞片，宽阔的吻部，细长的舌头。
菈雅是蚰蜒之子，是大蛇的女儿，她尖叫起来：
“不！不！不！”
头一次听到柔声细语的她，竟能发出如此尖锐的呼喊。
“你是蛇，无论如何都是蛇，不管你是准备还债还是攫取更多，逃是逃不掉的！”你厉喝。
菈雅掉头逃走，手脚并用，像蛇一般蜿蜒游开。
“站住！”你抓住菈雅的尾巴，将她拖了回来，她不断地哀鸣。
你另一只手抓住塔妮丝的尸身，撕下一块腐肉，接着跨坐在菈雅身上，按住她的七寸。
“求求你……”菈雅流出眼泪，艰难地说。
你掰开她的蛇口，将腐肉塞进她的喉咙。
“你必须承担！这火山官邸亵渎的一切都缠绕在你身上，你逃得开命运吗？去吃掉你的父亲和母亲，再考虑怎么对待他们的遗产吧！”
菈雅不停地流泪。
你语气转柔：“……当然，我会陪着你的。”
“一直吗？”她问。
“直到你成为神的那一天。”
“……我明白了。”菈雅，泽菈雅丝，拉卡德之女，吞噬神祇的亵渎蛇神，啜泣着说。
第25节
那段旅程的最后，你化作无边的黑蛇，吞吃了世界，接着将饥饿的眼神投向曾是菈雅的红蛇。
她也吞吃你，你们成为了一个闭环，衔尾蛇。
相互吞噬徒劳无益，吞咽的速度恰巧与生长的速度相当，然而你和她只剩下饥饿的念头，进食无论如何也不能停止。
两条巨蛇围拢住交界地，蛇身的蜿蜒如同磨盘一般切削着大地，有朝一日整个交界地都会被磨碎吧。
这是你曾经疯狂时做过的事，此刻在梦中重现，你的心脏恐惧地悸动。
“我是如何变回人类的？”你思忖，然而做梦时人无法思考，记忆也模糊不清。
也许是交界地上的某个勇士刺穿了大蛇的头颅吧……
黑乎乎的洞穴中，你被噩梦惊醒。
你的女巫还未惊觉，鼻息平缓而匀净。
你出了一身汗，心跳渐渐稳定，此时感觉寒冷，于是你抱得更紧了一些。
怀里的女人令人安心。
白面具下鲜血王朝
第26节
“我们上哪去？”你的女巫问你。
唔，顺着大路走吧，去史东薇尔城。
“至少有张床睡。”你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浑身咯吱作响。
大路上，唤出灵马，慢慢走了一程，见到宁姆格福的地图碑。
交界地遍布着巍峨的石碑，建成神龛一般的样式，内部收藏着地图。
你记得，你在石碑后面刻了字。
“血指猎人尤拉之墓。”
啊，你想起来了，这是你初出茅庐时遇到的浪人，带着巨大的镂空银斗笠，帮了你不少忙。
当时你第一次碰到血指，险些被偷袭而死，这个老人现身帮助你，并给了你呼唤援助的戒指。
“血指猎人会助你一臂之力。”他这么说。
后面还提醒自己小心龙，提醒自己龙飨的危险。
他死于纯紫血指艾琉诺拉。
第27节
“……艾琉诺拉啊，虽说远不及你，但老夫也没有虚度光阴。”
“老夫砍下你的指头了，所以别再心向着咒血。”
“别再让你的剑、你的身躯，还有你美丽的龙焰染上任何一点阴霾……”
在玛莉卡第二教堂，你碰到气若游丝的尤拉，他说完这些话就咽气了。
你捡起他的太刀“长牙”，等待着血指的入侵。
艾诺尤拉如期而至。
“看来你并没有回头啊。”
这是当然的，血指是发狂的红灵。
恶心，至少要让她听听猎人的遗言，你这样想着，将她打倒在地。
摘下她的头盔，血光映照下她的面容娇艳美丽，但是没有任何理智的气息。
她挣扎，身上腾起龙炎，你制不住她，只好杀了。
其后，你花费许多时间与血指交战，试图搞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
第28节
你想起那个白面具，甫一出门就见到他佝偻着身子等候，嘲讽你是没有女巫的褪色者。
“……即使你没有女巫，也还有一丝希望——因为你遇到了我，梵雷。”
他指引你去史东薇尔挑战半神，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褪色者，这是最大的恶意。
不过，他对你的恶意仅此而已。在战胜接肢，抵达圆桌厅堂之后，他口称“亲爱的”，态度肉麻得叫人恶心。
“如果是女孩儿，说不定还挺好，有种口嫌体正直的感觉。”你摸摸下巴。
回到正题。
你追寻血指，循着线索来到蔷薇教堂，正好见到他。
“我感受不到双指对我们的爱。”他说，并告诉你，有一样东西可以摆脱双指的操弄。
猜猜你收到了什么？不偏不倚，正是“血指”。
第29节
“我想要邀请你成为我们的正式成员——成为“鲜血君王”蒙格大人的骑士，与我们一同建立新王朝。”梵雷邀请你。
当然还有考验：用女巫的鲜血浸透白布。
你没有女巫，也不准备杀别人的女巫，因此这个任务一直搁置着。
可是杀死纯紫血指，埋葬尤拉之后，你想有必要见见这个鲜血君王。你想知道，这个满口称“爱”的家伙，为什么造出如此多癫狂的红灵。
你在一个无名的破屋找到一位死去的女巫，完成了任务。
“来吧，请伸出你的手指。让尊贵之血融入你的体内，化作永恒的证明。”
梵雷抓住你的小指，钻心的剧痛让你忍不住跪倒在地。
“刚才的惨叫真是动听啊，亲爱的。这是蒙格大人与我们联系的铁证呢！”
铁证？很好。
你笑了起来：“也就是说，可以通过它找到血王对吧？”
第30节
随着若有若无的感应，你来到盖利德。
你从徘徊此地的一个僧人那里听闻了血王的消息：
“……这块土地啊，曾经发生某位尊贵的大人被掳走的事呐。”
这位大人就是梵雷所说的，鲜血君王的配偶吧，你猜测。
随着那群贼人留下血腥足迹，在古代树森林里，你找到了王朝灵庙。
“这就是鲜血王朝？没想到在地下呢。”
“地上流淌着血河，真恶心。”
你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眼前异样的风景，但很快，敌人来了。
“不强，但很烦人。”
拜这些鲜血祭司的祷告所赐，你身上沾满鲜血，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你决定低调一点，尝试不惊动敌人，潜入进去。
“试试使用血指如何？”你动念了，化作一道赤色的影子，悄悄摸进去。
溜进硕大的灵庙大门，你见到了……
卵。
当你破开血王之卵
第31节
该说是卵还是茧？巨大的椭球型茧壳上有着裂缝，一只枯瘦的手无力地伸出。
“里面就是米凯拉吗？传说中永远长不大的神人。”你有些疑惑，“可是，这看起来是男人的手啊。”
虽然尺寸硕大，但看其纤细的手腕和粗大的指节，是一只少年的手。
忽然大地震颤，一团庞大的黑影轰然落地。身穿华丽黑袍，手持亵渎三叉戟，头额生角，气息阴沉。
“贵宾莅临了——前来见证我们的美妙王朝！”
他挥舞三叉戟，污秽的血光升腾而起。
“烦人啊……”你饮下尤拉的秘药，防止诅咒缠身，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
一番大战，你获胜了，这个对手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兴许比接肢葛瑞克强一点吧。
“藏头露尾的消磨志气啊。”你感叹，接着抬起头来。
“好了，该见见你的真面目了。”
第32节
大茧内，米凯拉闭目沉眠，面容恬静。
“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不过面相还是不错。”你评价道。
是个清秀少年。
然而，无论你如何施为，米凯拉总是不肯张开眼睛。
“不会死了吧？”
你跨进茧内，想要凑近些查看，忽然惊觉光线变得黯淡了，回头一看，破裂的卵壳正在不停地自我修复。
“等等……”你想要逃出去，可是茧壳已经封上了，黑暗之中，你感到脚下湿漉漉的，某种甜腥的液体正不断地产生。
水位升高，没过你的膝盖，你害怕了，试图抓住米凯拉的肩膀以保持平衡，却跌倒在液体中。
你被羊水淹没，咳嗽不停，接着发现自己可以在水中呼吸。
继而，一种安适的感觉从外部侵入你的脑子，你感到安心，缓缓闭上眼睛。
睡着之前，你感觉被谁轻柔地抱住。
第33节
“蒙格长兄，他找错了人。”
睡着之后，你听到一个婉转的声音说。
转过头，你见到一个红发小女孩，浑身赤裸，头发异常的茂盛。
“他期望的伴侣，应当是我才对。”萝莉继续说着，虽然没穿衣服，她还是很镇定。
你问她：“你的名字？”
她答：“托莉娜。”
很久之后，你才知道这是米凯拉的半身，就像玛莉卡之于拉冈达。
你感到安逸，拍拍裤腿坐下来，托丽娜向你走来，跨坐到你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似乎过于亲密了，但你当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托丽娜仰起纯稚的脸，表情温和：
“我很快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在那之前，我想把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为什么是我？”你问。
托丽娜神秘地笑着，并不回答。
“接下来做什么？”你说。
“做爱。”小小的神人这样说。
第34节
许多年后的今天，你明白米凯拉是想要浇灌他的圣树。因为他先天不足，即使惊才绝艳，也无法使自己的律法健康成长，不得不借助于外力。
“不需要感到抱歉，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为了答谢你来到这里。”她说，“当然，也是各取所需。”
她的语气太过成熟，你很难将其与这张幼小的面庞联系起来。
“不必客气。”她露出灿烂的笑脸，小手按在你的腰胯上。
你身体发酸，应声而倒，抬头看到托丽娜解开你的腰带，端详着通红的圣树枝干。
她试着爬上树，坐不上去，若有所思道：“要是有滴露就好了。”
她试着伸出丁香小舌，像小猫似的舔舐起来。
你昏昏沉沉的，渐渐失去意识，愉快的感触像半日潮一般涨落。
昏过去前，你见到她坐上树顶，仰头叹息，茂盛的红发像火一般飞舞。
第35节
黑暗的茧里，不知呆了多少年月。
有一天，羊水干涸，你像婴儿一般咳嗽，不习惯呼吸空气。
很快你完全醒了，试探着抠抠茧壁，轻而易举地戳出一个洞。
鲜红的光线透进来，你眯起眼睛。
双手扒住这个孔洞，用劲一掰……
你撕裂茧壳，破壳而出。
米凯拉不见踪影，托丽娜也不知身在何处，想起这两人，你感到一股暖流自然地滋生，简直像是亲情。
“我没准变成了托丽娜的儿子。”直觉让你这样想。
从茧中跨出，你发觉自己皮肤白嫩，沾着蛋清似的黏液。同时心跳强劲，身体强健，呼吸有力。
“似乎很不错么。”
回头看看茧壳，里头似乎有金色的符文，不知为何在茧中时完全没注意到。
走近观察，原来是托丽娜的箴言：
“褪色者哟，像我爱你一样爱这片大地吧。”
第36节
“托丽娜……”你心中复杂难言。
过一会儿，你感到一股牵引之力，想起自己是化身血指与鲜血君王蒙格交战的，该回到“那边”了。
奇怪，血指难道不是令人发狂的药物吗？渴求咒血，化作杀戮的红灵，原本应该只有这个用途才对。
白面具曾告诉你，染血的手指是尊贵之血的寄体，可以随心所欲地从“那边”返回，你一直以为这是回复理智的意思……
“难不成，和字面的意思一样，化身血指是侵入了其他世界？”
你感到荒谬，这怎么可能。
体内新生的力量抗拒着血指的牵引，你挣脱了血的拉扯，心想：“现在回去还太早，至少得看看她的律法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
那律法是一棵树，根系悠长，枝叶丰茂。
你准备离开，由于赤身裸体，便披上血王的衣袍。太宽大，你拾起太刀割去多余的部分。
提着血王的三叉戟出门，你见到鲜血祭司们纷纷跪地，不敢仰视你的真容，这样正好，你安步当车地回到地表。
史东薇尔鹰嗥嘹亮
第37节
“您在想什么？”你的女巫问你。
你从遥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习惯性摸了摸女巫的头顶，揉搓着头冠的枝条：
“到史东薇尔以后，我想去盖利德，去地下的蒙格温看看。”
女巫点点头。
“你不是想去黄金树吗？如果嫌绕路，就不去了。”你征询女巫说。
女巫微微侧头，将脑袋往你的手倾倒，声音微弱：“随您的心意。”
语气舒缓，听起来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你们在马上，女巫坐在你的身前。你慵懒地松开缰绳，一只手搭在女巫的腰上，打了个哈欠。女巫向你靠拢，蜷缩在你的怀中。你看不到女巫的脸，想象中她应该眯着眼睛。
总感觉，你的女巫越来越懒散了。
面前是一条幽深的峡谷，壁立千仞，谷口是无人的碉堡，曾经职守的骑士已经不知到何处去了。你放马行过关口，进入险峻的峡谷中。
史东薇尔不远了。
第38节
“喔，那是我碰到罗德莉卡的地方。”
走出峡谷，你远远望到山丘上一座破屋，指给女巫看。
“罗德莉卡？”你的女巫显得困惑。
“待会你就见到了，如果记不住名字，就叫她小红帽。”你微笑着说。
死亡后不远回归树根的灵魂，会化作骨灰，帮助褪色者战斗，罗德莉卡是帮助维护骨灰的调灵师。
不过，那是后来的事。
一开始，她只是破屋里瑟缩的一个小姑娘而已。
“你知道葛瑞克的行径吧？”你问女巫。
“是接肢吗？”
“不错，和她一起到交界地的老乡都被砍断手脚，变成了葛瑞克的一部分。”
当时你潜入城中，找到罗德莉卡的同伴们，那幅惨相真是让人没眼看。
被卸去肢体，仿佛虫蛹一般蠕动……这还是人？
不久之后，你挑战接肢葛瑞克。
“虽然当时我只是个毛头小子，不过这种货色还不是我的对手。”你向女巫夸耀。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作为半神，葛瑞克实在是不像样呐。
第39节
葛瑞克死后，一个高瘦的佝偻老人过来，狠狠地踩踏他的脑袋。
老头咒骂道：“你这蛞蝓！外表丑陋，内心丑陋，下场也非常丑陋，全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提醒自己，宁死也不能像葛瑞克那样屈辱，也不能像这个老头子一样难看。
你记得进门时，这个门卫好心提醒过你。
“算了，虽然我讨厌侮辱尸体的行为，就不管他了。”
你和并肩战斗的女战士一起进入城主大厅，为那座气派的王座惊叹不已……
“啊，我想起来了。她叫涅斐丽·露，是老乡来着。”
确切地说，是来自蛮荒地的女战士，手持双斧，性子爽朗又彪悍。
“她现在应该在城里，叫她请我们吃饭吧！”
你笑起来。
“您很开心呢。”女巫说。
有吗？你摸摸自己的嘴角，难道笑得太放肆了？
第40节
“哈哈，风儿送来熟悉的气息，我就知道是你到了！”
还没有进城，你就听到爽朗的大笑声，接着隆隆的烟尘滚滚而来，涅斐丽大步流星地奔跑到你的面前。
你翻身下马，见到她向你撞来，张开手。
她抱住你，狠狠地勒你的背，拍你的肩膀，高兴道：
“落叶的消息……你称王了，是不是？”
“只是个名头而已，这交界地也没几个活人了。”你摇头。
她哈哈大笑：“那我就更算不上了，吾友！”
你向女巫介绍女战士，两人互相认识了。
涅斐丽瞧了瞧女巫，转头对你说：
“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是你当上了艾尔登之王，我就做你的一片羽翼。”
你有些茫然，上次见面是许多年前了，记忆早已模糊。
她真的说过这种话？
“如假包换。”她捶击胸口，“蛮荒地的战士从不食言，现在我就履约。”
她一把抓住你的手。
第41节
你看向你的女巫，她不知何时退到后面去了，没什么表情。
女战士挑衅似的朝她看了一眼，掏出一把小刀，划你的手心。
你和她的手掌流出鲜血，交融在一起。
她将血涂在面颊和额头上，立誓说：
“风暴见证，我将终生追随你，像老鹰追随天空。”
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她已经转过头去，向着城楼高喊：
“厨师在哪里？准备开宴会了！”
你回头见到女巫，说：“我们走吧？”
伸出手去，女巫双手握住。
“您的手掌流血了。”她低低地说。
“不要紧……”
你眨了眨眼睛，手掌上传来湿润的触感，痒痒的。
你的女巫正低着头，舔舐着你手心的伤口。
你想要抽回手，但女巫捉得很紧。
“愿滴露治愈您的伤痛，”她放开你的手掌，抬头，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你看，伤好了。”
第42节
在史东薇尔城尝到正宗的蛮荒地烤肉，感觉很是奇妙。
无视边上那个衣冠楚楚的贵族，你和女战士席地而坐，围着篝火谈笑、畅饮。
你的女巫坐在你身边，你给她递肉，她撕成小段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那个贵族投来同病相怜的眼神，他一定很怀念刀叉。
说来，你是不是见过这个贵族？时间太久远，你记不清了。
涅斐丽喝得醉醺醺的，要给你表演战舞，于是挥舞着双斧，在火堆前舞蹈起来。
你的女巫往后缩了缩。
“放心，伤不到你。”你揽住女巫的后腰，打了个嗝。
你也有些醉了。
这种时候，你有些怀念盖利德僧人的粹酒，那是用深眠浓雾滤过的奇妙酒液，能够让人陶醉不已，甚至言听计从。
几乎和塞尔维斯的药水一样效力了。
圆桌之上炉火之旁
第43节
说到塞尔维斯，那是一个戴面具的古怪魔法师，菈妮的手下。
表面上是个说话很难听的傲慢法师，背地里是个变态。
他制作药水，将少女变成任他玩弄的傀儡。
你想起来：“那个家伙曾经诓骗我，要我喂涅斐丽喝下药水。”
对了，还有菈妮！什么“尽情品味她的美”，令人作呕。
尽管你同意，菈妮的确是个娇弱的可爱女孩。
但是从此出发，你走向高处，而塞尔维斯滚向屎坑，并且乐此不疲。
“那恶心的家伙，和食粪者应该很有共同语言吧。”
你感到遗憾，当时没想到这一茬，其实可以把他丢给食粪者的。
正好史东薇尔西北方就是卡利亚湖区，你想着，等从盖利德回来，接下来就去学院。
“在此之前，先去看看圆桌好了。”你决定。
第44节
圆桌厅堂，或者叫大赐福，是褪色者集聚的地方，当时是由涅斐丽帮忙带你进去的。
大赐福的首领，也就是涅斐丽的义父，是一个带着罗马式头盔的怪人。
百知爵士基甸·奥夫尼尔，你如今对这个名字熟悉得不得了，毕竟曾经年累月地敌对……
传送到大赐福，你看了那张标志性的巨大圆桌。
“罗杰尔，你在啊。”
你看到老朋友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敲了敲桌子。
“谁？”他睡眼朦胧地抬起头，“啊，是你，我们的艾尔登之王。”
“你回来了？”他起身与你握手。
你含笑点头。
这是你的老朋友，也是教导你魔法战技的老师。
另一个老朋友，祷告师科林也在。
“你的老师金面具在哪儿？”你问道。
“老师在旅行，他让我转告您，律法的诞生要谨慎，不能再像黄金律法一样了。”他说。
你微微颔首。
第45节
你想要珍惜这段时光，倘若时乖运舛，这也许是你最后的自由意志。
“顺利的话倒无所谓……但还是有点怕啊。”
毕竟你的道途是登神之路。
“要是变成玛莉卡那样，沦为无上意志的傀儡，那还不如死了好。”
总之，先容你歇息一下，摆一会儿吧。
转过走廊，你见到罗德莉卡和铁匠，解指婆婆也在。
“王哟！”
“褪色者大人！”
他们欣喜地围上来，你笑着回礼，向深处瞥了一眼。
巨大的双指瘫倒在地，如同枯柴，和神授塔上的干瘪双指一模一样了。
双指是无上意志的使徒，换言之，帮凶。
你在成王之后遮蔽了无上意志的干涉，那分明是掠夺，却被世人看作赐予。
现如今，黄金树枯萎，双指疯癫而死。
“好死。”你想。
第46节
“大圆桌是英雄们的汇聚之处。”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但从未迎来过如此尊贵的客人。”
你抬头望去，百智爵士身着华丽的盔甲，右手托着头盔，站在门前。
摘下头盔的基甸，看起来只是个寻常老人。
“我也是褪色者。”你笑笑，走上前去，“你不是说褪色者成不了王吗？”
百智爵士呵呵笑了起来：“那时候你一心想当玛莉卡的姘头，哪能一样？”
自从你登上王座，这个老家伙的贵族风度就不见了。
你嘲笑他，他自得地捋须：
“老夫已从艰苦的责任里解脱，剩下的事你来干。”
的确，现在圆桌已经解散，他也不再是大赐福的领导者，连标志性的头盔都不戴了。
你笑骂道：“好你个基甸，真会偷懒啊！”
第47节
你和圆桌的众人开怀畅饮，其中包含久未谋面的达利安，也就是“狩猎死亡”D。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达利安身穿黄金与白银的盔甲，和你热烈地拥抱。
“回来不久。”你回答。
扫视在场的众人，这一代褪色者们几乎来得整齐了，哦，菲雅不在。
“她长眠于深根之下了。”达利安说，“你忘了吗？”
不错，菲雅的死亡有你的缘故，比起这个……
“你不再恨她了，对不对？”
达利安耸耸肩膀：“黄金律法早已不见踪影，死诞者也消失了……仇恨还有什么意义？”
“何况她已经死了。”
达利安不无惆怅地说。
听到这句话，你笑了起来，心想，也许不久之后就复活了呢？
仍旧眷恋床帘恩泽
第48节
“死王子啊，看仔细了！这就是黄金律法的怒火！黄金律法的正义！”
当时你乘着石棺，沿着地下的暗河来到死王子的埋骨之处，正好见到达利安挥舞着巨剑和几个战士搏斗。
那些战士是菲雅的英雄，但不敌达利安的怒火，纷纷身陨。
你赶到的时候，达利安已经杀到菲雅面前，举起大剑。
“迎接正确的死亡，化成尸块吧！”他吼叫着，准备将菲雅枭首。
你从背后打晕了他。
金银交错的战士躺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你蹲下，道歉说：
“不好意思，我也是菲雅的英雄。”
“您来了。”死眠少女呼唤你，“我的英雄啊，您来了，这正是命运的指引。”
什么命运，你嗤笑着，只是勾指的召唤罢了。
第49节
从前，你将秘文戒指和唤勾指药交给菲雅。
“我要去寻找另一半的死亡卢恩，你如果有危险，就用这个呼叫我。”
你递过去，她将东西小心地收在怀里，贴身收藏。
她对你感激地笑：
“……这么贵重的物品，要我收下吗？谢谢你。”
你转身离开，临走时听到她低声说道：
“你真的很奇特。即使善待我，对你也不会有好处啊。”
好处？
你想了想，确实没有。
某一次拥抱后，她说自己的孩子会继承你的温暖，这是死眠少女的幸福。
“可那是葛德温的孩子。”你无语。
将关系固定为各取所需，对两人可能都比较好，你想。
然而阴郁的情绪挥之不去，接下来的几次，你粗暴的动作弄伤了她。
第50节
你怀着某种复杂的情绪进行着搜寻。
你对交界地已经十分熟稔，正因如此，劳而无功的搜索才愈发使你烦躁。
那玩意没准在某处地下墓地里躺着，毕竟这片土地墓穴遍地，随处下一铲都能挖到石像鬼。
这样该找到猴年马月呢？
进度停滞了，你决定到别处换换心情，比如啜泣群岛吹吹风，比如到雪原看看雪，比如到卡利亚观赏月亮，或者到盖利德看看夕阳。
说来好笑，你一路挑战，直奔王城，这些地区你都没有去过。
“就盖利德吧，听说那儿正在举办盛大的庆典。”
你敬慕传说中的半神拉塔恩，又顾虑他是菈妮的哥哥，即使上了雪原未曾结识这位大将军。
对于红狮子城的战斗祭典，你闻名已久，未曾谋面。
你做了决定。
当时你没有想到，会在这片看似毫无关联的地区寻到线索，意料之外的线索。
第51节
想到在盖利德的日子，你呆不住了，在大赐福流连了两三天，就准备出发去盖利德。
“带瓶酒去，带给拉塔恩喝。”你装满了五个酒囊，挂在灵马的屁股上。
你的女巫如影随形。
出发的时候，百智爵士送给你一件礼物，居然是那顶头盔。
表面布满数眼睛与耳朵的头盔，看起来颇为瘆人，但也具有诡异的美感。
“我可不准备戴哦。”你说。
百智爵士无所谓道：“你就算熔掉，老夫也绝无怨言。”
这顶头盔是给真正的领袖的，他说。
涅斐丽送得更远，你牵着马走了半里路，无奈道：
“你难道准备跟我走么？”
涅斐丽摇头道：“吾王啊，这次告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所以……她止住话头，挑眉看着你。
忽然她上前，抱住你的脖子，吻你。
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
第52节
你感觉被占了便宜。
“等你归来，我愿意做随侍的战士。”涅斐丽说，“可惜的是城里的杂事堆积如山，否则我这就跟你走。”
你挠头：“史东薇尔需要你。”
她像一块岩石一般沉默了，许久才说：“是的，还有责任……”
“以后我会来找你。”你承诺，“倘若没有来，那就是死了。”
涅斐丽不解道：“身为王还存在丧命的危险吗？”
你点头。
“无论如何，我都是王的羽翼。”
你和涅斐丽对拳告别。
涅斐丽离开后，你问女巫说：“你怎样看待她？”
“高洁的战士。”她说。
你觉得她语气硬邦邦的，于是去摸她的头：“不高兴了？”
她勉强地笑笑：“我感到抱歉，没有尽到引导的职责。”
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要是能陪你一起经历就好了。
你仿佛能听到女巫的心声。
你低头吻她。
火海之中可曾回眸
第53节
女巫希望知晓更多过去的事，反正旅途无聊，你便慢慢讲了。
不是自吹自擂，你的过去称得上精彩纷呈。
“最开始是一路打过去，到史东薇尔，到亚坛高原，到王城，在树下卡住了。”
黄金树拒绝褪色者进入，历代褪色者们都一筹莫展，你也不例外。
“梅琳娜说要去火焰大锅，我就去了，没想到她想要烧死在那里。”
你叹了口气。
“就算门打开了，难道我非要成王不可？归根到底，成王不就是为了重视的人能过得好些么。”
你孑然一身地醒来，一路结识同伴，他们的恩惠你铭记在心。
梅琳娜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尽管她有意保持距离，不肯与你更亲近……
“当时我就和她说，你若是死在这里，我就不成王了。”
你记得当时梅琳娜无奈的表情。
很可爱。
第54节
“我直接复诵玛莉卡的箴言。”梅琳娜触摸着金光闪闪的符文，说道：
“吾王啊，王的众战士啊，我将夺去你们的赐福……”
你打了一个哈欠。
梅琳娜不满地看着你。
你掩住口鼻，摆摆手：“您继续。”
梅琳娜继续转达女王的话，你思绪飘远，少女的诵读也遥远起来。
“这种下午，应该睡大觉的。”你想。
在幼嫩的小黄金树下，叼着草根，做一个金色的梦，最好梅琳娜也躺在旁边。
不过依她的性子，没有要事是不会出来的。
“你在听吗？”梅琳娜抬头看你。
在的，你眨眨眼睛，摆出无辜的表情。
看到梅琳娜苦恼地叹气，你觉得愉快。这是恶趣味吧，面对她才会升起童心，想要逗弄她的情绪。
“对了，梅梅。”你想起一件事，“到了黄金树的树脚，我们就要分手了，是不是？”
第55节
在王城厮杀许久，落入下水道中，在不见天日的管道里呆了许多时日后，你终于来到了黄金树面前。
得澄清的一点是，大部分的时间，你在错综复杂的管道迷宫里转悠，王城罗德尔实际上并不大。
“比史东薇尔还是宏伟许多的。”你中肯地评价，“高低落差很大，显得非常巍峨，还有那条龙，很帅。”
至于敌人，虽然数量众多，战力棘手，但对你而言不在话下。
可惜黄金树门前的棘刺不能用刀剑斩断。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梅琳娜。”
这时候，你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拒绝的刺，我的使命与此相关……”
你想，久别重逢，你就聊这个？
“所以，我希望再和你一起旅行，走到……”梅琳娜继续说着。
“好。”你说。
“我还没有说完。我希望去的地方是巨人山顶，沿途十分艰险……”
“我答应了。”你说，“指路吧。”
第56节
在击败了沿途的习武修士，火焰大锅遥遥在望的那天，你半夜里做了一个噩梦。
你梦到梅琳娜将你迷晕，自己走向了永恒不熄的火焰，变成了一道火炬。
当火苗窜上自己的衣袍，她向你伸出手，想要触碰你的脸颊，然而她的手举向了天空。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伴火同进者，终有一天会遇见命定之死。”
她痛苦地皱着眉头，任由火焰焚身：“永别了。”
你失去了梅琳娜。
半夜惊醒，你冷汗涔涔，不祥的预感犹如阴云，笼罩在火焰大锅的上空。
“那是热气上升形成的云。”梅琳娜这样解释。
但关于火的情报，她避而不谈。
再三追问下，你还是知道了……女巫将为了新王而燃烧。
“荒谬！”你怒骂。
梅琳娜静静地看着你发脾气，表情没有波动。
你盯紧了她，认真道：
“听好。倘若你真的葬身火海，就为了那劳什子职责，我将不会踏进黄金树一步。”
梅琳娜的神情改变了。
第57节
“总之，我们各退一步，她答应我再找找有没有别的办法，我答应她不放弃成王。”你对女巫说。
你的女巫微微颔首：“这和几位准王者的经历有些相像。”
“你是说维克和贝纳尔？”你点头道，“确实如此。”
日光底下，到底没有新事。
“那，梅琳娜小姐现在身在何处呢？”她问你说。
梅琳娜。
“她还在睡大觉。”你说，“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
就像她唱的那支歌谣：
“小树苗啊，小树苗，回到大地的怀抱吧。”
“但是千万要记得，你是属于我的。”
“来，收下吧，收下我的丰饶，收下我的露滴，滋润你的渴、充满你的身，一株株的新芽，一株株地萌生。”
“愿你越长越大、越长越高。”
“然后终有一天，和我一同梦见吧——艾尔登法环、艾尔登法环，那优美的律法，那温柔的梦。”
“有意为王的人啊，请别忘记我的虚像。”
“希望在你那全新的世界里头，无论美丽，无论丑陋——一切都能依他的原形，成长茁壮。”
盖利德的庞然半神
第58节
你们到了盖利德，这是一片荒凉的土地，四处是扭曲尖利的枯树与零落的骨骸，土壤化作血红的沙砾，天空也是血色。
猩红腐败，这是玛莲妮亚干的好事。
“哼。”你的心情恶劣起来，这就是你不愿来这里的理由。
曾几何时，这儿还是一片美丽富饶的原野。
“算啦算啦，去红狮子城吧！”你快马加鞭，“去找碎星喝酒。”
到了红狮子城，只见彩旗飘飘，人声鼎沸，响亮的号角吹个不停。
“雄壮的音乐，献给勇敢的战士！”
城头一个高帽子老头叫道：“还有哪位英雄想要挑战碎星将军？”
你定睛一看，认出那是城主杰廉。
“之前也是他主持吧。”你不无怀念地说。
战斗祭典的举办，是为了给予拉塔恩荣誉的死亡。
碎星将军拉塔恩在与女武神的交战中，受到猩红腐败侵蚀而丧失神智，陷入了发狂与腐朽的境地。
他的部下们痛彻心扉，他们一致同意：比起徘徊荒野，像条野狗一样啃食尸体，死于战斗的结果要名誉得多。
不过，你应该已经解决了他的腐败才对。
怀着疑问，你进入红狮子城。
第59节
你一进城就见到拉塔恩，庞大的身躯在高台上是那么显眼。
老友重逢，自然是一番激动，拉塔恩使劲地拍你的头，巨大的指头雨点般落在你的背上。
你问战斗祭典的事，他说：
“哈哈，我只是爱上了擂台战而已。”
“怎么样，你要不要与我较量一番？”
求之不得，你像野狼一样笑起来，摩拳擦掌：
“去空旷点的地方如何？”
你和碎星来到祭典之处，那片熟悉的旷野。
上次你挑战拉塔恩便在此处，还有诸位勇士一道。
你扫了一眼，看到远处林立的墓碑。
“别分心啊。”拉塔恩举起长刀，轰然下劈，“看招！”
“爽快！”你战意沸腾，双拳闪过金属光泽，不闪不避，举臂向上迎去。
长刀落地，气势万钧，当场飞沙走石，在地上炸出一条沟壑。
你被拍进了地底。
“一招就败了么？”拉塔恩大笑。
你从旁跃出，呸呸吐了一口泥沙，笑道：“还早得很！”
第60节
一番酣战，你与碎星战成平手。
拳拳到肉的搏斗，用魔法就没意思了。
战后，你请拉塔恩喝酒，带来的美酒经不住他的庞然巨口，几下就喝光了。
拉塔恩没有过瘾，反过来请你和女巫喝酒，城主杰廉也陪座。
女巫不会饮酒，捏着酒杯面露难色。挨不住几个酒鬼轮番劝酒，喝了大半壶。
酒过三巡，女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你同杰廉聊起往事：
“瑟濂那女人，现在在学院一呼百应，真是叫人不爽。”
杰廉除了红狮子城的城主，还是菈妮的部下，同时是魔女猎人，狩猎着沉迷起源魔法的学院异端。
瑟濂便是魔法学院中起源派的代表人物，因为对同胞狠下辣手而被逐出学院。
“现在她已经不是魔块魔女了，你还在纠结着往日的恩怨吗？”你忍不住说。
杰廉大睁着醉意朦胧的眼睛，瞪着你：“你小子，还是要替她说话！”
你摇摇头，论先来后到，你是先结识瑟濂老师的。
“不管这个，喝酒喝酒！”
醉意朦胧中，你想起瑟濂老师的事。
异端魔女你的老师
第61节
最早你是在宁姆格福遇到瑟濂的，那时你在驿站街发现一扇暗门，打开是一个地下室，当中站着一个戴着石膏头套的奇怪女人。
“我名为瑟濂，如你所见，是一名魔法师。”她说。
那时候你还不知道辉石魔法，一心想做一个猛男，打了个照面就离开了。
后来，你因为实力不足，从亚坛高原灰心沮丧地回来，觉得自己有必要学几手魔法。
瑟濂看出你有资质，然而她警告你，自己是异端魔女，众人避之不及，并非理想的拜师对象。
你未曾动摇，于是她叹气说：
“好吧，我愿意收你为徒。但不走温和教导那一套，可别后悔啊。”
从此你叫瑟濂“瑟濂老师”。
其实，一路上教导你战技、祷告、魔法、各种知识与技能的老师不知凡几，但你只称瑟濂为老师。
大概是她太像老师了吧。
尽管号称严格，瑟濂其实十分温柔耐心，说话和风细雨，带着笑意。
瑟濂的辉石头罩是微笑的贵族女人的形象，这个面相与本人十分相称。
第62节
瑟濂老师常常一手抱胸，另一只手搭在下颌，饶有兴味的样子。
你喜欢这学者的派头。
“徒弟啊，你来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这句话你不知听了多少遍。
你刻苦学习，专心致志，逐渐理解了魔法的美妙之处。
瑟濂常常夸奖你：
“我的徒弟真是好学。”
“我的徒弟真不简单，这么快就开始学走路了。”
然后她会补一句：
“但也多亏为师教导有方啊。”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瑟濂老师大概是你的初恋。
辉石魔砺，辉石流星，结晶连弹，辉石弯弧，魔力武器，魔力盾牌……
你逐渐强大，自觉可以挑战恶兆王了，于是和老师告别。
“要走了吗？”她向你伸出手，“徒弟啊，你有你自己的命运……如果感到为难，可以回来找我。”
你和她握手告别，老师的手掌温软，手指冰凉，像是辉石的手。
第63节
后来你认识了托普斯，这是个光头学者，你在路边的教堂碰到他一脸愁苦地坐着。
这是个好人，态度友善，还愿意教你魔法。
他人有些谦虚过了头，常常说自己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一生的夙愿就是回学院去。
他这样描述瑟濂：“她是学院有史以来的才女，闪闪发光的女性。”
你嗅到了八卦的气味，不过当时你急着去王城，没有深挖。
至于瑟濂被逐出学院这件事，他的意见是：
“那么惹人怜爱的女性，哪有可能做出那种事？”
不过你的确在瑟濂的书库附近见过巨大石球样子的莫名生物，球上挤满痛苦的人脸，难过地呻吟不停。
大概那就是老师杀害的同门吧。
说起来有些冷血，你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双手迄今为止沾染的血腥，比这要多得多。
第64节
在追寻血指的途中，你曾经路过老师的书库，当时你已经被白面具掀了指甲盖，加入了血王朝。
“……徒弟啊，你的手指怎么了？”
瑟濂老师捉住你的手，眼眸闪过异色：
“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但那是用来监视你、支配你的印记，堪称恶意的化身。”
“我来替你解除吧？”
你任由老师施为，她对着你瘀血的指头说：
“咒印之主啊，你有在听吧？”
“胆敢做出这种行为，真是瞧不起人啊。”
“给我记好了，这个人是魔块魔女的爱徒，诓骗他的罪行，足以构成诅咒的理由。”
你有些惊愕，也有些感动，你的瑟濂老师啊，为什么待你这样好呢？
事了之后，你的老师微笑着对你说：
“徒弟啊，要开始上课吗？”
第65节
“老师现在是学院领袖了。”你感到高兴。
离开盖利德后，就去卡利亚湖区看看吧。那边对你而言，就像是另一个家乡。
“不过在此之前，得去北边。”
去确认野兽神殿的情况，去确认猩红腐败的蔓延。
和拉塔恩的酒宴已经散场，你架起沉醉的女巫，往休息室走去。
当晚，女巫呕吐不止，房间里充满酒臭与呕吐物的酸味，你整夜照顾她。
“老是受你服侍，也该换我了。”你这样想。
第二天女巫仍是头痛，精神不振，在你面前却很不好意思似的，要为你打热水。
“放着我来吧。”你感到好笑，“难受就乖乖躺着。”
虚弱的女巫性子也变软了，听话地“嗯”了一声。
你帮女巫端来早餐，举起勺子喂汤的时候，她蒙住脸不肯从命。
“乖……”你轻柔地说，“张嘴。”
猩红腐败不屈之花
第66节
告别拉塔恩，你们上北去。
盖利德的腐败风景看久了令人烦躁，到了爱奥尼亚沼泽，还有刺鼻的沼气。
天知道当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在沼泽打了半个月的龙虾。
“前面有人烟。”你的女巫端着望远镜观察道。
你了然，瑟利亚镇到了。
你在这里遇到过一个断臂的少女，虽然身有残疾，但坚强不屈，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管你是谁，最好离开我身边。我体内的猩红腐败正在蠕动……”
明明自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几乎失去意识了，却还有心情提醒过路的旅人，你对此颇为敬佩。
是个好姑娘。
“她的名字是什么？”你的女巫问道。
“米莉森。”你回答，“不过她有一个更有名的称号。”
“米凯拉的锋刃，玛莲妮亚。”
第67节
确切地说，米莉森是玛莲妮亚的分身，是女武神抛弃去的人性之一。
“多么愚蠢啊，丢掉了精华，剩下一堆糟粕。”你感叹。
米莉森饱受痛苦，你虽怜悯也没什么主意。
在附近的破屋，你见到一个老人。
他叫格威，他请求你抑制米莉森的腐败病：
“请先前往又红又深的艾奥尼亚沼泽，到那沼泽寻找纯净金针。”
你感到奇怪，为何他会这样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呢？
“并非素不相识，”他说，“米莉森是我捡来的孩子。”
“那女孩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在艾奥尼亚的沼泽捡到她。”
“她是我其中一位可爱的女儿……只是腐败病会破坏记忆，她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你感沛老人的心意，便前往沼泽深处。
听老人说，一群无知的坏虫把她的腐败病当作神在奉养。
“您不觉得荒唐吗？”格威瞪大了眼睛质问道。
“不错。”你颔首，“她有纯洁的心，不该缠绵在病榻上。”
第68节
你找到金针，交个格威修补完善。
“看起来很漂亮。”你举着针在天光下端详。
“是呀，”格威感叹，“通晓何谓生命，既纤细却又无所畏惧……”
有些玄虚了吧？你笑了。
总之，这针能帮助米莉森。
你去找米莉森，她似乎已经不认得你了：
“要我用这根针刺自己吗？能用来抑制猩红腐败？你是什么人？”
你懒得详细解释，只是略略提了提金针由来。
她握着金针，犹豫半晌，坚毅道：“我明白了，与其继续受腐败侵蚀……我选择相信你。”
她说：“……能请你闭上双眼一阵子吗？半腐败的丑陋身体，我想不看为妙。”
你拒绝。
“我不介意。”你说，“正因为一半腐败，才展现出意志的美丽。”
米莉森的身体触目惊心，丑陋的瘢痕肆意生长，散发着腐败的臭气。
与之相对，未受侵蚀的皮肤白得耀眼。
“请不要看……”米莉森低下头去，拿针的手虚弱地颤抖。
你决定帮她，夺过金针，朝她赤裸的胸口刺下去。
第69节
米莉森好起来了，她向你道谢：
“没错，和你说得一样，把针刺进身体后，猩红腐败就不再蠕动，而且不再做恶梦了……”
“甚至能自在行动，真是不敢置信。”
“对你真是不知从何感谢起。”
她想送你什么东西，你摆摆手拒绝。
你希望她能绽放光辉，看到她在前线活跃的身影，于你就心满意足了。
“是的，我想出门旅行。”她认同说，“针刺进身体之后，我在朦胧的意识中想起了——自己的命运。”
最后她说：“我叫米莉森，期待以后再相会。”
“哈！我早就知道了。”你和她握手，“再会。”
之后有几次，你和她偶然碰见，并肩作战过几回。
那时你放弃了菲雅那边的事，专心于讨伐血指。
血指，这些残暴的入侵者，实力往往强大。有米莉森这样的强援，可以说是及时雨。
她比你预料的强得多，而且每次见到，实力都飞速地增长。
第70节
“后来米莉森女士怎么样了？”你的女巫追问。
你摇头，后面的故事就不那么愉快了，你想留到以后说。
“总的来说，是个悲剧，而且目前还没有落幕。”
比悲剧更让人讨厌的，恐怕就是冗长的悲剧了。
“猩红腐败遗毒无穷，至今仍然散发着恶心的臭气。”
你的女巫看出你心绪不佳。
“不聊这个，野兽神殿不远了吧？”你挥走糟糕的心情，转口说。
你的女巫无言地盯着你，然后。
拥抱。
抱得不紧，也不轻柔，她将耳朵贴在你的胸口，闭上眼睛。
你的想起菲雅的怀抱，不一样的触感，这是你的女巫。
你悠长地叹息，将头搁在女巫肩膀上。
“您好些了吗？”女巫的声音通过枕骨传过来。
你由衷地说：“谢谢你。”
女巫的声音略带笑意：“啊……我是您的指引女巫啊。”
黑刀烙印命定之死
第71节
野兽神殿是古兰格的藏身之处。这个野兽祭祀信奉着古老的神祇，为黄金律所不容，因此只有东躲西藏，藏身于偏僻之处。
“献上更多死亡，让我吞下。”
一见面，那头野兽就这样说，看来已经老年痴呆了。
“老兄，早就没有死诞者了。”你拍它的脑门。
这家伙，曾经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唤作“黑剑玛利喀斯”。
达利安，也就是D，向你引荐了古兰格，因为他将你视作狩猎死亡的兄弟。
可惜你早就是菲雅的英雄了，虽然无意同达利安敌对……但当时也是大闹了一场。
“哦，是新王。”古兰格嘎嘎笑着，耸起身子。
你与它握手，毛茸茸的兽爪和人类的手掌重合在一起。
“你信守承诺，完成了约定。”它说。
你点头：“我已经成王了……所以过来将命定之死还给你。”
“不。”它拒绝，“命定之死合该属于你，此乃命定，是这片土地做的决定。”
“那喝点吧？”你举起酒壶，里头是红狮子城的佳酿，“虽然不是粹酒，还可入口。”
第72节
命定之死是尊贵的力量，能够弑杀神灵。
在“阴谋之夜”，正是命定之死的力量使得半神“黄金”葛德温殒命。
“葛德温……那就是菲雅一心想要复活的男人吧。”
也许是复活，也许是彻底安息，你无意探究。
那一场大闹之后，你与野兽祭司不打不相识，取得它的信任，借来了命定之死的力量。
就表现上，它是一道黑色的华光，一旦造成致命的伤痕，就在创口上野蛮生长，化作黑色的荆棘。
“没想到你居然能够承受这份伟力……”达利安不无震惊。
犹豫一番，他将一件宝物交给你。
那便是菲雅一直寻找的，D从葛德温的尸身上窃得的“百足伤痕卢恩”。
那是半个乌黑的圆环，其上有蜈蚣般的裂痕，张牙舞爪。
“另外半个在哪里呢？”你问。
达利安摇头不知。
第73节
你呼唤梅琳娜，向她献宝：“你看，这是命定之死。”
既然是杀害一切的力量，想必可以斩开黄金树的荆棘吧？这下子，梅琳娜不必死，自己也可以成为艾尔登之王了。
她对命定之死视若无睹，这让你有些泄气。
“你准备用这个卢恩修复法环吗？”她指着百足卢恩，蹙眉道，“但是，这还不完整。”
“那我去问问菲雅。”你说，“她筹划那么久，总该有些线索吧？”
提到菲雅，梅琳娜不言不语，化作灵风消失了。
你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啦？
“反正她附在我身上，也跑不了。”你摇摇头，去找死眠少女。
菲雅像往常一样，呆在大赐福的房间里。
她坐在床头，脸上绽放微笑：“我的英雄回来了……要抱吗？”
你走过去，俯身拥抱她，她有些措手不及地说：“哦，你应该坐下来的。”
你说：“偶尔也让我抱抱你吧。”
你问她死亡卢恩的事。
“我不知道。”她说，“对于黑刀烙印，我知之甚少。”
第74节
“你觉得菲雅在撒谎吗？”你问女巫。
她困惑地摇摇头，也是，她何从判断呢？
时至今日，菲雅的一切仍然蒙在纱罩之中，你搞不清楚她的想法。
“其实也无所谓。”你对女巫说，就像在和菲雅本人倾诉，“本来我也不介意当死诞者的王，但她实在太过分了。”
不久之后，死眠少女菲雅在密室中谋杀了D，想要取回死王子的圣痕，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百足伤卢恩并不在他身上。
这是自然，卢恩在你手里，还没有给菲雅呢。
“她做了这种事，我当然不会把卢恩给她。”你对女巫说，“后来她躲避D的弟弟的追杀，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我再见到她是很多年以后。”
对你是多年以后，对她大概是半年左右吧。
“您后来是在做什么？”
“我借助指头，在各种可能性里头乱撞。”你回答。
来吧死亡来吧菲雅
第75节
女巫困惑于你对死眠少女的态度，你想起来，她并没有前置的知识。
你想尽量简洁地描述菲雅，便说：“她是圣娼。”
“圣娼……”你的女巫重复道。
你向她复述菲雅谋杀达利安之后留下的讯息：
“请替我转达给圆桌厅堂的所有人：”
“我名为菲雅，是死眠少女。”
“圆桌厅堂啊，请勿干扰伟人葛德温的死亡。”
“我们仅仅因为死亡而诞生——总有一天，我们会得到王。”
“人民、弱者拥戴自己的王，会有谁出声指责？”
你的女巫懵懂地点点头。
她踌躇地说：“这么说，她也是女巫。”
女巫？你眨眨眼睛。
“尽管并不遵循二指的指引，她也在开辟道路。”她说。
你不确定道：“指头女巫，说的就是二指的使者吧。”
不听二指的话，于黄金律基本主义敌对，这样也算女巫么？
你的巫女悲哀地笑起来：“二指的声音早已消逝……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当个女巫”
第76节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当个死眠少女。”
你想起菲雅曾说过的话，更多的记忆也随之苏醒。
你记起，每次见到死眠少女，你的情绪都很糟糕。
是她擅长倒人胃口吗？你感到自己被操弄，被她修长的手指揉扁搓圆。
另一方面，你只有心情恶劣时才去找她。
在火焰大锅前和梅琳娜闹掰之后，你漫无目的地游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走进了死眠少女昏暗的卧室。
后来，你开始为她做事。
菲雅声称，自己为死诞者代言，要拥戴死亡上王位。
你对她的主张，说实话不感兴趣。
不过是看在交情的份上，替她奔走效劳，做些小事。
“你果然是英雄。”她却很感激似的，弄得你有些不好意思。
你恐怕被菲雅拿捏住了。
每一次，她都敞开怀抱，将你埋在馨香的胸口，糟心的是，这时她总要谈及死王子葛德温。
第77节
半年后，你从猩红的世界回归，正恍惚的时候，你受到了菲雅的召唤。
葛德温扭曲怪异的尸身如同小山一般，和树根长在了一起，难分彼此，菲雅就在它的面前。
此处是深根底层，黄金树的脚下。
“我没有在他身上找到失窃的圣痕……”她仰头看你，“我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在你那里呢？”
你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点了点头。
“拜托你，将那个卢恩交给我。”她说，“为了让一切开花结果，让黄金王子、半神的初始死者，让他重新获得生命。”
“拜托。”你皱眉说，“我循着勾指的指引，跋山涉水……你没什么表示吗？”
死眠少女站起身来抱住你，殷红的嘴唇爬上你的脸颊。
你与她舌吻，接着在死王子的尸身前交合。
“求求你……”她在你身上拧动，哀求地说。
逃脱了死亡，而她还想要更多，你的心中，一股寒意慢慢地爬起。
第78节
可笑的死眠少女！你决定逼迫菲雅，你说：
“你说我是你的英雄，不错，我要将死亡的卢恩给你，但在此之前……”
你将黑刀刺进自己的胸膛，乌黑油亮的尖锐枝杈从伤口处贲发，招展着，扭曲着，狂野地生长。
你感到生命飞快地流失，你快说不出话了，但你冷笑，继续努动嘴唇。
菲雅惊愕地搀住你，为了听清你的话语，头靠到你的唇边。
你视线模糊，贴着菲雅的耳朵：
“我要去死……像葛德温一样死去……想复活我吗？可惜，你只能活一个。”
“我要你选择，是与我的尸体同床，还是他的……”
你意欲人为制造出悲剧，如果菲雅真的热爱着你，你要她抱憾终身。
“倘若她是表里如一的婊子，那么我就白死了。”
你的脑海中，空茫的思绪像冰块一般融化。
“哼，正好！要是这种人，不配享受如此上等的痛苦。”
死亡来临，你无力地垂下头去，嘴角是嘲弄的冷笑。
第79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觉得女巫越来越像菲雅。
那是抱定死志之后所散发的气味，坚强的意志刺破肉体，带来不祥的阴郁之气。
就像黑暗中绽放的雪白昙花，随时都会凋谢。
你忌讳地闭口，让菲雅的故事告一段落，转而讲起之后的故事。
首当其冲的便是地底王朝蒙格温。
“您在那里见到了米凯拉大人？”女巫有些吃惊。
米凯拉失踪一事，应该是这片大陆上的秘闻，谁也想不到，他竟是被蒙格掳走。
“是的。”你肯定地点头，在知道了更多的秘密之后，你逐渐意识到这件事情事关重大。
譬如说，如果不是米凯拉被掠走，女武神也不会和拉塔恩决死大战，使得偌大的盖利德地区变为死地。
“蒙格真是万恶之源啊。”你感叹地说。
虽然他的雄心令人赞叹，但这种幕后黑手类型的人物还是早点死了好。
第80节
托特雷奔驰如风，你们回到了史东薇尔。
迎面就见到达利安走过来，向你问好。
“贵安，上次没有能够迎接你，这一次很巧。”他说，“一定是黄金律法的指引……”
他顿了一下，叹息道：“我又忘了，现在已经没有黄金律法了。”
寒暄一番，他本是出城办事的，这就道别分手。
“您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你的女巫疑惑道。
你提醒她，D与他的弟弟是双体一魂。
“从前的黄金律能够容许这样的人活着，他们感激，才成为律法的忠犬。”
“现在兄长已死，律法也改换了，他尽管继承达利安之名而活着，只怕也不是那么欢畅。”
每一次看到达利安，你都受到警醒。
看哪，没有力量的人在这交界地是多么悲惨！
“神明这玩意，是带来恩惠还是诅咒呢？”
女巫没法回答。
辉石之星瑟濂之梦
第81节
你们前往卡利亚，行过半日，湖风带来潮湿的气息，利耶尼亚湖前方在望了。
你忽然驻马，你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个球，一个辉石头颅凝结成的巨大石球，悬浮在地表上，缓缓回旋。
你的女巫一哆嗦：“这是什么？”
你挠了挠头，这玩意的学名应该叫魔法师块吗？起源魔法走到尽头，就会变成这么一个玩意儿。
“您是哪位大师？”你问道，“是卢瑟特，还是亚兹勒？”
“我只是一个低等的学徒。”
石球发出低沉的声音：“瑟濂大师命我在此迎接……我原样复述。”
它的声音变作磁性的女声：“我的好徒弟，欢迎回家。”
回家……
你吸了一口气：“你等了多久了？”
石球沉默了，正当你以为它拒绝回答，空灵的声音传出。
“从前往后，总计五百四十三个日夜。”
第82节
“说来，我还没有讲过瑟濂老师的事吧？”你问女巫。
前文略，再见到瑟濂老师的时候，你已经疯过闹过，将这交界地折腾得天翻地覆了。
化身癫火，化身大蛇，这些经历对你的精神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为了取回人性，你去找满月女王重新诞生。
然后就是瑟濂的事，你受女王的恩惠，尽管她已经酣眠，不问世事，但你仍然希望卡利亚王室与学院之间的矛盾能够得以调和。
你的办法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学院与王室的顽固派都打趴下了。
“这就是所谓以理服人。”你得意道。
学院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理所当然的，你想到瑟濂老师。
她曾经说过自己逐出学院背后的原因，盖因她想要复兴辉石魔法的起源。
“不是那个受卡利亚王室摆布，失去核心、只懂得卖弄的学问，我所追求的是毫无禁忌，有着纯粹探索精神的辉石魔法。
她说：“为了实现愿望，我不惜牺牲一切。”
你觉得，没必要做什么牺牲。
第83节
“那时候，我已经很强了。”你向女巫卖弄说。
你的女巫凑趣地问道：“有多强？”
“有五个艾尔登之王那样强。”你说。
女巫歪着头，没法理解这个比喻。
“举个例子，我给你看看辉石魔法。”你向天上指去，女巫举头眺望，看到天边划过一道青色的流星。
“丢到海里去了。”你说，“要是降在陆地上，相当于天灾。”
脚下微微震动，接着，远方吹来微弱的风。
你的女巫望向流星逝去的方向，想象着它落到海里，巨浪滔天，海啸带来横向的震波。
“您……”她眼中闪动着异彩，虔诚地看着你，“您真是伟大的王者。”
“别这样。”你捂住女巫的嘴巴，“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我带老师回了学院。”你总结说。
第84节
瑟濂老师的真身并不在地下书库里，而是被囚禁在啜泣半岛的洞穴中动弹不得。
你找到她的时候，她被拷锁在岩壁上，灵魂因为折磨而虚弱。
“真不厌其烦啊，一群心理变态……”她痛苦地呻吟。
你来到她近前，她愿意将自己的本源，一种叫源辉石的宝石交给你。
“如果可以，给我找一个新的身体吧。”她虚弱地说，“如你所见，这个躯体受着制约……”
你击碎了枷锁，将她放了下来。
“没用的，封印的魔法在身体内部……”
你捏碎了魔法的封禁。
“即使如此，我也已经衰弱得走不动路……”
你拍了拍老师的辉石头罩，微笑的女性石像上裂痕遍布，接着像沙粒一般簌簌破碎。
“瑟濂老师，原来你是黑发啊。”
与头套给人的印象不同，瑟濂一头黑发，英姿飒爽，有芦苇地的面相。
“徒弟啊，你是要做什么？”她颇不自在地缩手，遮住自己的面庞。
你说，你要让她站起来。
第85节
瑟濂老师感到迷惑，等待你的说明。
你拨开她的手，吻她。
你作为米凯拉的圣树果实而成王，尽管没有走到最后，但你的汁液也等同于圣树的露滴。
粗暴地撬开老师的牙关，舌头强硬入侵，肆意扫荡着口腔内部。
“咿唔……”突然被强吻，瑟濂的喉咙中发出了哀鸣。
接着她抱住你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你。
你能感到，她环抱的手臂越来越有力，这正是生命力回归的证明。
她的舌头纠缠着你，又逗弄似的逃离，你喘息着，将老师推倒在地。
“徒弟哟……你呀，我可是异端的魔女。”她胸口起伏，说道。
看到她唇角有银亮的涎沫，你伸出食指抹去。
“何况，我身为你的魔法教授……”她住嘴了，因为你开始抚摸她的肩膀。
“老师，您的生命中，除了辉石魔法还有什么？”你的手指往下，划过老师小巧的胸部，“有没有朋友，有没有……情人？”
“有一个放肆的徒弟。”她嗔道，抓住你的手，导引向她的胸膛。
宽大的法师袍铺展开来，就像一张床单。
第86节
“就算曾经有什么隐患，现在也完全没有了。”你宣布。
瑟濂老师皱眉道：“可是我依然站不稳……”
你心虚地摸摸鼻子，这是你造成的问题。
其实，你一开始就觉得老师很色，明明穿得严严实实，连脸上都是巨大的头罩，这是为什么呢？
“大概优雅永不过时吧。”你想。
瑟濂老师走路不太方便，你就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徒儿，这成何体统呀！”她在你怀里不停挣扎。
你不理会，公主抱着瑟濂老师，向着卡利亚的方向大步走去。
往后的故事顺理成章，瑟濂击败了所有挑战者与魔女猎人，在你的支持下掌管了学院。
你向她道别，她温柔道：
“徒弟啊，尽管希望你留在学院，但你是要踏上成王之路的吧。”
“我想，你一定能成功，那时候再反过来教我吧，教教我法环中蕴藏了怎样的奥秘。”
你微笑：“一定。”
你与她吻别。
在卡利亚再次相逢
第87节
“我听说，老师曾经空了一个教授的位置，要是我称王失败了，就安排我到学院。”
你问魔法师球：“有这回事吗？”
它沙沙道：“学院的大师位，有一个空置……”
“哈！”你笑了，“没必要，我不会失败的。”
不过还是谢谢您，老师。你心里默默地说。
“即使成为王，我还是你的师父，你还是我心爱的徒弟。”
你的女巫咀嚼着这句话，这是临别时瑟濂老师对你说的，不知为何，女巫似乎颇为触动。
一路走过学院门前镇，到了雷亚卢卡利亚学院门前，你通过传送门进去。
刚到讨论室，便看到一座两层楼高的浑圆石球，庞大无朋，正中是女性的脸庞，笑容恬静。
“艾尔登之王，我心爱的徒弟啊……你回来了。”
石球里传出空灵的声音，带着笑意。
“嗯哼，我的徒弟果然有良心……”
第88节
“这就是瑟濂大师吗……”你的女巫喃喃自语。
“是呀。”你笑着回答，走上前去。
你上前抱住石球，这该叫做辉石之星了，你的手臂即使再长十倍也抱不住，因此你是趴在星球上。
“老师，我回来了。”
你的女巫眨巴着眼睛，忽然掩住嘴，惊呼出声：
“王，被吃掉了？”
辉石之星仿若液体一般，表面均匀下陷，将你整个吞了进去。
“不要担心，女士。”瑟濂呵呵笑起来，“只是请他做做客罢了。”
好黑啊，你被辉石之星吞吃了，身子像是陷在软泥里，并且奇异地失去了重力。
“老师，您的辉石技艺又精进了呢。”你称赞道。
将坚硬的辉石像橡皮泥一样揉捏，这是你完全看不懂的高超技艺。
不过，老师这是要做什么？
你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霎时间，你被死死地固定住，身子一动也不能动了。
第89节
“老师？”你假装纯真地问道，“我好像被封印在石头里了。”
“是这样吗？”瑟濂的声音笑意盎然，“嗯，我操作失误了呢。”
接着，你感到躯干周围的辉石松软了起来，但四肢还是被牢牢定住。
你讪笑起来：“老师，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呀……”
瑟濂笑意更浓：“我教过你的，魔法师就是将禁忌视为无物的狂人。”
“像我这样的人，更是将禁果当做蜜糖……所以才被称为魔女。”
你想，老师应该是要报地下室的一箭之仇吧，小心眼的女人。
“嘶……”你感到四周的辉石像波涛一般蠕动起来，快感如同潮水，一阵一阵袭来。
在四面八方的挤压下，你有些支持不住了，然而在喷发之际，辉石忽然固结，死死地扼住了。
“老师……”你哀求起来。
瑟濂吃吃笑着：“恳求我吧，就像你求取知识，就像你当初请求拜我为师……”
“说：求求你让我出来。”她在你耳边低语。
第90节
你从辉石之星中脱身，抬头便看到你的女巫双手按在胸口，表情担忧。
“您没事吧？”她说。
你不敢正视她，含糊道：“没事，能有什么事呢？”
她快步走到你的身前，上下端详一番，舒心道：“没有事就太好了……”
你轻咳一声，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嗯？”她不解地眨眼。
你收回手：“没什么。”
“徒弟啊，这位女巫是你的引导者么？”身后的辉石之星问道。
你转过头：“是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巫，从冥界拉回来的。”
“我的徒弟越来越像一位神明了。”她说。
你笑起来：“接下来我还要从天上带回一个女孩，从月亮上带回一位公主，从树里拉出一个战士，还有……”
“从石头里带回老师您。”
辉石之星愣了一下，辉光一时凝滞。
片刻后，瑟濂老师低低道：“徒弟哟，你帮助我避开错误的辉石之道，已经帮助莫大。”
“老师。”你打断道，“我想再见到你人类的面孔，还要牵你的手。”
“相信我能做到吧！我不是你最优秀的学徒么？”
第91节
瑟濂老师曾经痴迷于前路上的几位大师，差点一头撞进死胡同里。
辉石是星星形成的琥珀，辉石魔法是在探索星星与星星的生命，而起源魔法，正是要成为星星的生灵。
“总有一天，我们这群弃子，也能成为闪闪发亮的星之子。”
瑟濂老师曾这样说过，语气满是憧憬。
只是，这条艰险的路走到最后，往往都成为了无机质的辉石。
你提醒瑟濂：
“您对辉石非常了解，但对生命只是一知半解。”
运行过米凯拉的圣树律法，你敏锐地察觉到起源魔法的缺陷。
以为将许多人捏合起来就能形成新的生命，实在是太想当然了。
然而，瑟濂老师有着学者的固执，想要说服她绝非易事。
你教导她生命的奥秘，很多次，很多次。
“嗯哼，现在你是老师了。”她说。
卓有成效的研究结果，便是眼前这颗辉石之星。
第92节
为了让老师再进一步，你勤勉地为她提供能量。
“能感受到哦，你很快就能脱胎而出了。”你低声说。
“呵……”老师笑着吻你。
后来，你向女巫科普：
“她放弃了将众人集合在一起的方案，转而选择自己转化，由于一个人力量不足，所以需要一步步地变化。”
“理想情况下，她最终能成为星之子。”
你的女巫点点头。
她逐渐开始了解自己的王解决问题的思路了，积蓄力量，曲折前进，百折不挠地向着目标。
“最重要的是高屋建瓴。”你补充说，“要是方向错了，要及时转向。”
为了应付各种预料外的情况，防止船大难掉头的悲剧，你习惯于埋下各种伏笔。
“现在我们就要去揭开一个伏笔，一个埋在地下的符节。”你说。
魔法学院的西边，跨过一道断崖，便是白金村。
“这个村子里都是白金之子，还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你笑着问女巫：“猜一猜是什么？”
以白金之子的名义
第93节
白金之子是人造的生命，由白色的血液而得名。
由于天生的缺陷，他们要么没有智能，要么长大后便逐渐瘫痪，只能依赖坐骑行动。
“他们中的有一些是可敬的战士，乘着巨狼作战，叫做狼骑士。”
你认识一个狼骑士，是个坚毅的女性。
那段时间你时常想，人类的高贵是否只是一个错觉，毕竟你所见的异族，几乎都拥有美好的品行。
你找到一棵柳树，在树根处刨了几下，掏出一块半圆的符节。
“猜猜它和哪里有关系？”你提问，“提示一下，白金之子。”
你的女巫说道：“是米凯拉大人吗？”
你惊讶地挑眉，这才想起米凯拉的圣树计划已经推行很多年，早期的那个版本是相当有名的。
“不错，米凯拉并不拒斥人造的生命。他的圣树和树下的白城爱比昂，是白金之子们的梦想之地。”
可惜这座城市并没有真正建起来。
你想起那个年迈白金的遗言：“真想亲眼目睹啊！那壮阔树脚下的，艾比昂的雪白高墙……”
第94节
你想起这些白金之子，为了给自己指路，干脆利落地自杀，自愿化为骨灰。
当然，没有狼的白金之子是无法行动的，这是必要之举。
然而，这不妨碍你的震撼。
“我的狼，忠心不二的伙伴啊。”
“为了不白费我们过去的努力，接下来，我要和这位褪色者同行。”
说完这句话，毫不犹豫地举刃自尽，这份气魄……
“您叫什么名字？”你郑重地问。
“我的名字是勒缇娜。”她的魂灵说。
“勒缇娜，如果我成为王，你一定要成为我的骑士。”你说。
勒缇娜给你指点圣树的方向，那棵你找寻已久，却没有丝毫头绪的圣树。
“在黄金树的北方，必须深入禁域，用洛德大升降机向上移动，那座城就在巨人山顶。”
原来在雪原，却不是你熟悉的那片雪原。
第95节
勒缇娜肩负着使命，她要将希望带给她的妹妹。
“这就是你的妹妹？”
风雪呼啸，你的声音在风雪中不太清晰。
你面前，是一位巨大的女性，简直和山妖一样高大了。要是她站起来，头会顶到教堂的穹顶。
现在她坐倒在离教废屋的地上，两腿并拢侧坐着，姿态娴雅，然而还是有两个人那么高。
你召唤出骨灰，勒缇娜交给她妹妹什么东西，你没有打扰她们。
“我终于完成使命了……心中已无窒碍。”
她轻松道：
“让我和你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然后，等到战争结束后，能把我葬在我的狼，罗伯身边吗？”
你摇摇头：“会的，但是……”
“但是？”她皱起英挺的眉头。
“你没忘了骑士的约定吧？以后我要将你们一同拉出来。”你说，“抱歉，睡不了太久。”
第96节
当时你只是口中说着大话而已，至少在与米凯拉重逢之前，你并不知道唤醒死者的难度。
按你朴素的想法，既然有骨灰，有死诞者，复活一个死人应当不难。
“不是这回事哦。”小萝莉坐在你的肩膀上，脚丫子不停晃悠。
“嗬！”你感到肩膀一沉，吓了一跳，“托丽娜？你从哪儿来的？”
红发萝莉指着天上。
你抬头，见到密密麻麻的树枝，虽然颜色颇为苍郁，但枝干扭曲，仿佛颇为痛苦似的。
“我从上面落了下来。”她天真无邪地说，“刚刚好成熟，你便来了，这不是一种命运吗？”
“哦……”你不知该说什么。
托丽娜继续说：“我从出生开始，就想要一棵繁茂的黄金树。”
“不那么巍峨也可以，只要能让万物蓬勃地生长，荫庇焦渴的人，就是一棵很棒的树。”
“可惜的是，我是不足的神人，圣树长到一半，就开始不停地掉叶子。”
你沉默，消化着托丽娜话中的信息。
“你是说，只有圣树长大了，复活才有可能么？”你发问。
第97节
托丽娜说，可以这样理解。
“尽管法环破碎，黄金树的时代还未落幕呢。”她颇为惋惜地说，“看来必须把拉达冈杀掉，游戏才能结束。”
现在想来，托丽娜真是个了不得的大孝女。
“好不容易重逢，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红发萝莉使劲戳你的脸。
你苦笑，托丽娜开始扯你的脸皮。
“唔嗯唔嗯……”你含糊道。
托丽娜松开手，亮晶晶地看着你。
“我没啥好说的。”你讲。
托丽娜生气地扯你的耳朵。
你载着托丽娜来到仪典镇外，她轻快地跳下来。
“好了，就此止步吧，再进去要看到米凯拉了，干瘪瘪的不好看。”
你问道：“米凯拉，是蒙格温茧壳里的干尸吧……对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托丽娜没有回答。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树枝给你，说道：“这是圣树的枝节，拿去接取恶神的火焰，然后去当上艾尔登之王吧。”
“我在终点等你。”她最后说。
第98节
离开白金村，你从往事里暂且脱身。
“托丽娜女士是个善良的孩子。”你的女巫评论说。
你修正说：“按你的习惯，应该叫托丽娜大人。”
你的女巫疑惑道：“她……不是一个小孩子吗？”
“托丽娜就是米凯拉。”你随意地说。
你的女巫似乎很震惊。
“米凯拉大人……”她自语，“难怪拥有博爱的品格。”
你心想，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爱人们太多，爱人太少。
“其实我差点变成圣树的花肥呢。”你说，“还好逃回来了。”
圣树平等对待每一个人，让万事万物欣欣向荣，你不禁就要问了，代价是什么？
“他们姐妹俩，或者说兄妹，都挺容易钻牛角尖的。”
回想与神人们交际的历史，你概括地评价。
正因为其坚毅的神性，使得问题很难搞，直到今天都没有完全解决。
“唉。”你叹气，“我们回学院吧。”
满月女王酣然入梦
第99节
回到魔法学院，你来到雷亚卢卡利亚大书库。
满月女王蕾娜菈，一如既往地悬浮在正中酣睡。
她曾经是伟大的英雄，她以月之魔法征服学院，当上掌权者，并率领众多辉石骑士，将卡利亚推上王室地位。
在玛莉卡女王的如火侵略面前，她联盟巨人、龙与野兽，率领卡利亚骑士和魔法师奋起抗争，保持住了卡利亚的半独立地位。
只是，她已经疯了，盖因伴侣拉达冈的背叛。
你嘲弄地笑了起来，知道拉达冈就是玛莉卡的半身之后，这段历史看起来真是讽刺无比。
“感觉像是杀猪盘。”
你走过去，拍拍满月女王交叠的手背，叫道：“女王陛下，您醒了吗？”
“哎呀……你出现了……”她睡眼惺忪，梦呓道，“啊，我可爱的孩子……等等我，我马上来抱抱你……”
说着，她抱紧了怀中的琥珀。
“她还没有醒来吗？”你的女巫问道。
你收回手，摇头道：“算啦，让女王睡着吧。”
那顶弯曲的满月女王高冠，看起来还挺像睡帽的。
第100节
你记起头一回来到这里，满月女王就是这样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
尝试与她说话，她似乎将你认作了她的孩子，一个劲地要你重新诞生。
你恶寒地逃开，她紧追不舍，说着：
“依偎吧、安睡吧，蜷曲母亲的琥珀里；安睡吧、诞生吧，降生母亲的黑夜里。”
你慌乱之下对她释放了辉石魔法，攻击集中了橙黄的防护罩，消弭无形。
你继续发射辉石，很快奏效，她伏在地上没有声息了。
这时，你听到少女的声音：
“侵入母亲如泥摇篮的人物啊。我以魔女菈妮之名，降下惩罚。”
“在死亡之后继续传唱吧：”
“卡利亚的末代女王，满月的蕾娜菈有如高雅黑夜的化身。”
随后你被拉入澄澈湖面之上，满月庞大如轮，月之女王蕾娜菈高悬天上。
你被暴打，被蜂群般的密集法术轰击，炸得满地打滚。
你算是重新认识了菈妮。
第101节
不过，那件事是你有错在先，蕾娜菈并没有拿你怎么样，只是自顾自地酣梦而已。
“况且后来还是托她的福，我才能取回自己的理智。”
你指着满月女王手中怀抱的晶莹琥珀，说道：“重新诞生真是了不起的魔法。”
传说，古代的女巫将准备收养的养子抱在怀里，用衣裙遮住，接着表演分娩的样子，将孩子从裙摆下推出。
这样，形式上让孩子再一次诞生，诸神就会认可其为养母的亲子，降福给他们。
“这几乎触及到神灵的领域了，很神奇。”你感慨地说。
在满月女王怀中重新诞生，自己是不是也算蕾娜菈的孩子呢？
那么菈妮就是自己的姐姐了。
“辈分乱了。”你哑然失笑。
“正确的关系是什么呢？”女巫问道。
你想，应该是夫妇吧。
“我与菈妮有着婚约。”你谨慎地说，“不知道她还认不认。”
你发现女巫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前方有可爱的家伙
第102节
菈妮的事，说起来很花时间。
你在卡利亚转悠的时候，种种证据都指向卡利亚城寨后的林子，暗示你那边有一位大人物。
你寻到一座无人的魔法塔，又在附近找到了另一座。
爬上塔，你粗暴地推门而入，发现里头原来有人。
“粗鲁的家伙，你的故乡难道没有门扉吗？”
迎头听见一声清亮的斥责，你抬头，发现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魔女蕾娜。
她皱了皱眉，认出了你，表情舒缓下来。
“哦，好久不见了……很高兴看到托雷特过得不错。”
“那么，褪色者啊。你是为了什么而来？”
你从罗杰尔与菲雅那儿知道了阴谋之夜的故事，便直白地询问真假。
菈妮冷淡地说：
“没错，我是魔女菈妮。曾经窃走部分死亡卢恩，再经由仪式，化成弒神用的黑刀：我是做过这些事。”
你问她另一半死亡卢恩身在何处，她寒声道：
“为什么非得告诉你？你想找的咒痕不在这里，我言尽于此。”
“好了，尽快离开。”
你被赶出魔法塔。
第103节
你感到有趣，不禁生出了恶作剧的心思。
“不如隐藏实力，假装替她做事吧？”
你装摸做样地去找罗杰尔拿主意，他也鼓励你这么干，你有种双面间谍的感觉，觉得刺激。
回去找菈妮，她说：“你要替我做事吗？我是魔女菈妮，过去窃走死亡，如今找寻深入黑暗的路。”
“总有一天，我会背叛一切，也会舍弃一切。”
“……怎么样？听起来有趣吧？”
听起来，你很希望我答应嘛。
你笑了，毫不犹豫地作出肯定的答复。
菈妮盯着你：“你真是奇人，那种邀请也肯答应。”
她交给你任务，寻找永恒之城诺克隆恩的至宝，这是沉没在地底的恢宏古王朝。
你摸到地下暗河，在希芙拉河地下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直没有收获。
菈妮的骑士“半狼”布莱泽提示你，永恒之城就在不远处，你的目光顺着它指点的方向，看见黑暗中隐隐约约的建筑群。
第104节
怎么办呢？你从瑟濂老师那里听到了线索，目标指向盖利德。
“随后是你熟悉的血王朝的故事。”你对女巫说。
女巫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想去她的法师塔看一看吗？”你问女巫说，她轻轻点头。
从卡利亚城寨往西边去，风景秀美，林间笼罩着薄雾。
你的女巫见到雾中朦朦胧胧的高塔，抬脚往那儿走去。
“不是那边。”你拉住她，“那是塞尔维斯的魔法塔。”
这片区域有三座法师塔，被称为“三姐妹塔”。
你带着女巫来到菈妮的法师塔，阔别已久了，你感慨万千。
“上去吧。”你一马当先。
菈妮的房间装潢素雅，四周是一堆堆的书，你上来，正对的是她常坐的扶手椅。
椅子上叠了四本书，好让她显得高。
现在，书本早已蒙尘，其上端坐着一个娇小的玩偶。
第105节
娇小菈妮，和魔女菈妮一模一样的小人偶，细微的部分也做得很精致。
“原来你放在这里了……”你自语道，拾起小小的玩偶，拂去它的灰尘。
你的女巫落在你后面，静默地站着。
你看着玩偶栩栩如生的面孔，总疑心它会张口说话。
盯……
娇小菈妮：“……”
你掀开娇小菈妮的裙子，玩偶穿着洁白的小内裤，做工精细无比，几乎看不到缝合的痕迹。
你勾起小指，想要将它拉下来。
娇小菈妮：“……你。”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你的禀性没有丝毫改变。”它愤怒开口，“下流的家伙，给我住手！”
“无耻！无礼！下流！卑鄙！”它嗔怒地痛骂。
“真该将你沉到利耶尼亚的湖底去！”
你用指头拂过娇小菈妮的帽子，开怀地笑了起来。
第106节
娇小菈妮不说话了，无论你说什么它都毫不回应。
也许菈妮已经愤怒地离开了，这个恶作剧是稍稍过了头。
不说话也没什么关系，你本来只是想传达一句话而已。
“不久之后，我就来见你。”
你对人偶说。
娇小人偶动了动：“我并不勉强……你还是继续走在王的道路上吧。”
她负气地说。
你微微叹息，菈妮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啊，也是，已经在星空下分手了，想要追回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的律法不是黄金，而是星星与月亮，冰冷黑夜的律法……而且，我要和律法一起抛弃这块土地。”
“即使如此，你也会跟来，对吧？”
在战胜艾尔登之兽后，菈妮开启星星的时代，转身向你伸出她的手。啊啊，这只手的食指上，还戴着你为她戴上的戒指。
只要顺从地握住，你就能成为神人的伴侣，一道前往星辰大海。
那是男人无法拒绝的浪漫……
然而那时候，你选择拒绝。
第107节
小小的菈妮从此不再说话，然后你意识到，她的灵魂已经离开了。
希望是暂时的。
“一切都很顺利，接下来去永恒之城。”你开朗地说。
你要去那些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巡礼，顺带结束一些早该结束的故事，将你的女人们聚集起来……哈，菈妮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话说出口，没有引起丝毫回应，要是面前有一座岩壁，好歹还有一点回声。
你的女巫呢？
你的头脑迟钝地转动，接着听到风声，你被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
“您累了。”女巫说，“我们回城寨歇息吧。”
你的精神松弛下来，连同背上紧张的肌肉一并松弛下来，你任由女巫抱住。
她抱得很紧，仿佛要将自己嵌进你的背似的，仿佛要将你勒死似的，仿佛要将自己在火炉中熔化似的，紧紧抱着。
“嗯，回去吧。”你沉默道。
永恒之城永恒沉寂
第108节
“女巫？”你在黑暗中彷徨地问道。
“我在。”她回道，“我一直在。”
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你的眼前更加黑暗，飘来一道不可名状的影子，带着熏香的气味。
接着传来沙沙的声音，传来温暖的气息，带着濡湿的水气。
你的嘴唇触碰到女巫的嘴唇，这是一个潮湿的、黏腻的吻。
“咕欸……啊嗯……”
“嗯……”她的舌头伸了过来，你回应她，过剩的唾液大量溢出。
你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胸口，被口水弄湿了，你感到抱歉。
后半程，她滋溜滋溜地吮吸你的舌头，收取涎水。
你不知道，女巫为什么忽然抛开了羞赧，变得主动了。你需要她的亲吻。
亲吻与拥抱，你们在床上缠绵许久，直到被单变得凌乱，她拉开窗帘。
明亮的天光照射进来，这是卡利亚王室的客房。
“出发吧。”她微微喘息，“您不是要去地底下吗？”
第109节
在学院附近能找到一口深井，通往两条有名的地下暗河，安瑟尔河与希芙拉河。
“前有绝景。”你向女巫躬身介绍，率先跳入井中。
地底见不到太阳光，抬头却是深紫色的瑰丽星空。
“好美……”你的女巫抚胸惊叹，尽管是虚假的星空，还是很漂亮。
在这片奇妙的地底世界，曾经有神人和褪色者展开旅行，在狞恶的地底昆虫与怪物中闲谈漫步。
在帮助菈妮打开永恒之城的门扉后，她拿到猎杀指头刀，决心深入黑暗，弑杀无上意志的仆从。
“告诉双指吧：魔女菈妮就要替你刻下伤痕，永不愈合的命定伤痕。”
你想帮她的，然而她走得太急，仿佛生怕你跟上去似的。
等到你一路斩杀灾厄之影，带着小小人偶来到她的面前……
你停步，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其上戴着一枚戒指，上面镶嵌着黑暗满月般的纯净宝石。
“您一直戴着这枚戒指呢。”你的女巫说。
你点点头。
第110节
“它叫暗月戒指。”
你摘下戒指，内环上镌刻了一行字迹：“所有人物，皆不得拿取此物。黑夜彼端所有的孤独，仅属于我。”
菈妮在离开之前，交给你一把钥匙，这是打开蕾娜菈身边宝箱的钥匙，暗月戒指就在其中。
“可是谁会事先知道那把钥匙对应的宝箱所在呢？这个家伙，从来不肯把话讲清楚。”你感怀地说。
当然，这是菈妮可爱的地方。
那天你找到菈妮在地下暗河的尽头，她端坐在双指的尸身之下，衣衫破碎，帽子不翼而飞，身上满是伤口和血。
你将戒指戴上菈妮染血的手指，她悄悄抬起手指，好让戒指顺利戴上。
“唉……”你叹气。
群星闪耀的那一日，你没有回应她伸出的手。于是菈妮她将戒指褪下，丢还给了你。
“她头也不回，自己去了月亮。”你说。
你的女巫牵住你的手。
第111节
你决定放开自己的软弱，为了女巫，也为了自己。
“好了，我没事。”你松开女巫的手，“我带你参观一下永恒之城诺克史黛拉吧。”
交界地的地下，隐藏着无数诱人的秘密，其中沉陷在地下的古老城池就有三座。
“第一座，是在盖利德地下的诺克隆恩。”
击杀双指的神器“猎杀指头刀”便在此处，是菈妮苦苦追寻多年的宝物。如果没有战胜碎星，令流星坠地，诺克隆恩的门扉恐怕要永远地关闭下去。
此处还残留有上古时代的祖灵信仰，有牛头人萨满活动。
“地上的祖灵信徒，早已被一个不剩地杀光了，如果不是来到地底，我都不知道古时候有这样的宗教存在。”
另外，鲜血王朝蒙格温其实离这里非常近，几乎是对门的邻居，不知道蒙格的王朝大梦和古代信仰有没有关系。
“第二座，是我们所在的诺克史黛拉。”
这里剩下的居民大多已经不成人形，除了少数神皮使徒，只有黑色凝胶怪一类的怪物，你统统杀光了。
“第三座在树根附近，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古城，我猜测那是最早的一座。”
第112节
“这些城池是由谁建立的呢？”你的女巫问道。
“人。”你回答，“但并非凡人。”
交界地没有历史学家，但从来不缺少好奇心强烈的人类，即使律法严厉禁止，也孜孜不倦地探索着古代的历史。
尽管在玛莉卡的征伐之下，无数珍贵的历史资料永久消失，被抹除了痕迹。
“你一定想不到，早在我们到来之前，就有许多人推测出古城的存在，并探索到这里。”
你摇摇头：“可惜他们太弱小了，全部死在了半道上。”
你从这些考古学者身上学到了许多。
“诺克丝王朝的建立者是稀人，来自群星之间。”
诺克隆恩，诺克史黛拉，“诺克”这个前缀，意思是夜晚。
“夜之子，夜神之星，这两座城市的名字是这个意思。”你说着，嘴角露出微笑。
“为什么上面是虚假的星空？因为他们的家乡就在天上。”
玛莉卡女王的秘密
第113节
稀人信仰星星，那是他们回家的路。
而后，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其名“艾丝缇”，它不仅毁灭了繁荣的古文明，使得交界地陆沉，黄金树移位，还带来了杀气腾腾的外星生命。
“你有听说过黑暗弃子吗？”你问道。
女巫摇摇头。
“就在腐败湖那边……那是一头昆虫似的巨兽，举手投足间流星迸裂，非常恐怖。”
总之，外来的厄运曾经改换了稀人们的信仰，由星星变为月亮，盖因“诺克史黛拉的月，是星星的向导”。
为什么要纠结于稀人古老的历史呢？因为这片大路上最神圣的存在，大概率就是稀人的遗民。
“玛莉卡是稀人的神。”你直言不讳地说。
第114节
玛莉卡女王是稀人，这一点确凿无疑，乃是野兽祭司古兰格亲口告诉你的。
古兰格曾是玛莉卡忠诚的结拜兄弟，将命定之死寄宿在自身的剑里，令所有的半神感到畏惧。
“而且你不奇怪，为何黄金树的神明会被称作永恒女王吗？”你说道。
“永恒”是“永恒王朝”的“永恒”，玛莉卡女王曾是稀人们的领袖，也是星与月的神明。
“我曾在月光祭坛附近见到一座改宗塔，代表稀人们的信仰，塔里供奉的神明正是玛莉卡。”
你的女巫似乎大脑过载了，看起来晕乎乎的。
“玛莉卡身为稀人的神祇却因大地沉陷失去力量，被信徒所抛弃，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了黄金律的代言人，四处讨伐，开创了黄金树的王朝。”
“是了，交界地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她破碎了艾尔登法环……真是万恶之源啊。”
你想，这是一个枭雄波澜壮阔的一生。
为善可以流芳百世，作恶也能遗臭万年，无论怎么选都能搅得天翻地覆……这就是强者。
第115节
你的女巫很难接受你对玛莉卡女王的评价，这是难免，交界地的寻常人对她都是不敢直视的。
你平视的目光令女巫感到不适应，她很难想象，有人居然能和神站在平等的地位上。
“好吧，我承认。”你举手投降，“我也有一段时间对她奉若神明。”
第一次进入黄金树内部，见到那片浩渺的夜空，以及悬挂在灿烂的圆弧上，被长枪贯穿的玛莉卡女王，你深受震撼。
“她有一股神性，让人情不自禁地在她面前跪倒。”你回忆。
同时升起的是无比强烈的“渎神”欲望。
咳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看，整个碎片战争都是全天下的半神们，为了成为玛莉卡的王夫而征战，可见玛莉卡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你摊开手，向女巫解释道。
你的女巫以极其古怪的神情看着你。
第116节
对玛莉卡的不敬言论告一段落，你不好说得更多，否则黑刀刺客要来追杀你了。
“去王城吧，旅行结束了。”你下定决心。
即使在地底反复徘徊，在王城之外绕着圈子，假装看不见枯死的黄金树，命运也必将到来。
在王城罗德尔，各种回忆堆积如山，想要整理心灵，那儿无疑是必由之路。
你要勇敢，要像英雄一样去战斗。
唤出灵马托特雷，抱起女巫，灵马的脚底闪耀灵光，踩踏着空气，飘摇而起。
灵魂之风从安瑟尔的入口井吹出，扶摇而上。
迎着高空的罡风，你见到整片亚坛高原像画卷一般在眼前缓缓展开。
稀疏的树，金黄的草原，密布的堡垒，石造的拱桥。
“准备好了么？”你征求女巫的意见，她点头，一如既往地。
灵马嘶鸣一声，折向远方的巍峨之城：
王城，罗德尔。
向着指头亮出獠牙
第117节
你们来到了王城，飞近了才看见，王城覆盖着厚厚的灰烬，稀疏长着杂草。
为了打开黄金树的大门，你动手烧树，大火经年不灭，将罗德尔变作了灰城。
如今那已成往事，黄金树已经变成焦黑色的枯木，而王城的焚灰也长出了植物……总有一天，王城会变作森林。
灵马停驻在黄金树跟前，你翻身下马。
“在外面等一会吧，我过会儿就出来。”
你摸摸女巫的脑袋，手指梳过她的发丝，现在，枯败的灰发已经重新变为褐色，如同橄榄油一般亮丽。
你亲吻她的额头，转身进了黄金树内部。
脚下是薄薄一层灰土，懒散长着枯草，四面八方，粗糙的木质高峻如壁，伸向极高极高的地方，隐没在黑暗里。
你此刻位于树心，黄金树的雄伟磅礴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在你面前。
“它究竟吞吃了多少生命，才长得这么大的？”
连正中央艾尔登之兽偌大的尸体，相比之下都显得渺小。
若干年前，你将神躯化剑插在艾尔登之兽的脑门上，在它化作星光消失之前钉住了它。
“要是让你消散了，等到哪一天又会卷土重来吧……”
你走到艾尔登之兽面前，狞笑起来：
“该怎么让你死得彻底？”
第118节
“啊呜，啊呜，啊呜……”
你的办法是，吃掉。
从大蛇那儿获得了良好的胃口与强健的消化功能，你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吞吃。
尸体前撕咬血肉的身影，宛如嗜血的野兽。
“这么说也不算错，我早就不是纯粹的人类了。”
已经过去十来天了吧，树心里头没有日夜，你估算不准。
“饱了！”
你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明黄的火焰一闪而灭，化作浓重的黑烟喷发出来。
你满足地眯起眼睛。
“接下来……”
你看着玛莉卡女王半边破碎，如同雕像的身体，看着她腹部依然明亮的艾尔登法环。
你捧起她断在地上的头，安回脖子上，做好准备。
深吸一口气的功夫，祂来了。
刹那间，法环放射出无比耀眼的光芒，赤金、白金、灿金、紫金、银灰、铁灰、黧黑、黝黑、绛紫、青紫、瓦蓝、宝蓝、品蓝、碧蓝、墨绿、苔绿、翠绿、草绿、鹅黄、明黄、橙黄、焦黄、殷红、朱红、赤红、血红……
第119节
无上意志降临之时，你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就变成了一座石像。
你的皮肤脆化，你的血液凝固，你的骨头龟裂，你的肌肉固结……你化为岩石，和玛莉卡女王的残躯相对而坐。
消灭了你的肉体，接下来是灵魂，祂好整以暇地伸出尊贵的五指，五个指头分别代表智慧、欲望、激情、痛苦、虔诚，庄严地落到你的头顶。
凡人的精神，如同风中的烛火，瞬间就会熄灭。
“嗯？”
没有死去？无上意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紧接着，声音变调为惨叫。
“啊！咿呀呀呀呀！”
五个指头，大拇指燃烧起癫狂之火，食指扭曲为死亡的荆棘，中指染上猩红腐败，无名指牙痕密布，小指变为青色的结晶，寸寸断裂。
你睁开双眼，瞳孔是明亮的黑色，闪烁着视死如归的疯狂。
你咆哮：
“带着你和你可憎的神力去死吧！”
青、赤、白、黑、黄五色的祷告与魔法，像是烟花一般在这只手掌上绽放，刀劈斧凿各式伤痕，如同藤蔓一般在手掌上自行生长。
手掌从指尖开始崩解，一路蔓延，一连串的爆炸带来绚烂的灵光，直到那眼神无法穿透的黑暗虚空之中。
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闷哼，随后再无声息。
你感到虚弱，你知道许多超凡力量永久离开了你，但你狂笑。
你赢了。
第120节
无上意志被永久地放逐了，庞大的空间复归了黑暗，只有玛莉卡腹腔内的法环微微发着光。
你将手掌覆盖在法环上边，微微灼痛后，法环就像烟头上的火星一般被捻灭了。
疲惫与困倦潮水一般袭来，你向前倒去，在撞到地面之前失去了意识。
“落叶带来讯息，风儿带来落叶，蝴蝶带来风儿，花朵带来蝴蝶……”
你醒过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哼歌，半梦半醒间，那声音仿佛很遥远似的。
你睁眼，见到一张英挺的脸，玛莉卡女王。
你枕在女王的大腿上，修长健美，体感偏硬。
“我的孩子。”女王嘴角含笑，温柔道，“做得好。”
她俯身亲吻你的额头：
“恭喜你加冕为神，从今往后，不再有黄金律法的掠夺。”
“听，风在欢呼。交界地的万物都将满怀感激，欣欣向荣。”
“那无所谓。”你说，“我要回去找我的老婆。”
第121节
玛莉卡女王准备去见她的兄弟，于是两人就此分别。
你走出黄金树，耀眼的阳光让你双眼眯起，恍若隔世。
平台上，你的女巫静静地等待着。
你并没有感到奇怪，她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给你一种她本应在此的感觉。
“王，您回来了。”她虚弱地笑了笑。
你吓了一跳，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她的脉搏有气无力的。
“你等了多久，身体要不要紧？”
她摇摇头：“没事，托特雷的马鞍上有干粮和水……”
那点东西怎么够吃！
你心疼地抱住女巫，懊悔自己没有考虑到她的生存问题，你是不必吃饭喝水的，因此常常忽略食物的准备。
你让渡给她生命力，但是食物是没法代替的，于是你叫出托特雷，载着她去找吃的。
当你起火便已疯颠
第122节
地上遍布的罗亚果，托特雷喜欢吃，但人类并不能消化。
你寻找这人类居民，这个世界的平民到哪里去了？也许是躲藏起来了吧。
你驾驭着托特雷低空飞过，它累了，你便生出蝶状的灵魂翅膀，拉着它走。
你眼睛如同鹰隼，找到一个落单的调香师，便抓住他，拿了一些苔药。
虽然是药物，但除了特效也颇有营养，浓稠的液体容易入口，适合女巫现在的情况。
晚上，你在王城找了个完好的房间住下。
女巫躺在床上，你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
“能给我讲讲故事吗？讲讲您过去的事。”
你答应，思忖着还有什么故事没对女巫讲过，圣树米凯拉、猩红腐败米莉森、死眠少女菲雅、梅琳娜与癫火、拉卡德的大蛇、满月女王和瑟濂老师、月之公主菈妮、玛莉卡同黄金律法……
“是了，王城下面埋着三指，这件事情还挺有趣的。”
第123节
从头开始讲起，你初出茅庐时，在海边遇到一个盲眼少女。她请求你给她的父亲送信，劝说他从城主的位置上脱身，离开危险的前线。
你来到摩恩城，这里正面临亚人的袭击，一番大战后你找到城主，他虽然忠于职守，还是同意从位子上退下来。
“我的责任已了。从今以后，我要为女儿而活。”他说。
然而回去以后，你发现城主的女儿已经香消玉殒，身上有野兽的爪痕。
尽管你们找出那头畜生将其斩杀，但死人终究不能复活。
可是你居然在史东薇尔见到了她！
“如果您有夏玻利利葡萄，能不能请您让给我呢？”她这样请求你，似乎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也许只是面貌相似吧。
你把“葡萄”给她，她欣喜地说，能够看见灯火了。
后来你时不时见到她，她向你索取葡萄，称它“甘甜又有些烫嘴”。
呵，那其实是烧焦的眼球。
第124节
后来你知道，这是三指的势力。三指的使者们，总是附着在死者身上，借尸还魂。
那个叫夏波利利的家伙，占据了血指猎人尤拉的遗体，你因此对他印象不佳。
盲眼少女，她现在叫海妲，你对她倒是不讨厌，只是略带怜悯地看着她在三指的引导下逐步走向疯狂。
你一路护卫她，随着她来到王城附近，想要看看灯火的终点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不常说话，她眼睛又看不见，不晓得你一直在周围，还以为常常偶遇，时常感叹命运的巧合。
“谢谢您，我一定会成为指头女巫。”
她很有礼貌，抛开魔怔的成分，是个乖巧可爱的少女。
在王城下水道，你暂时失去了海妲的行踪，跃下树根旁的断崖后，却发现她已到此处。
“噢，您也抵达这里了……每和您攀谈一次，就更明白，我是女巫，而您一定会成为王。”
你循着她的指点，进入一个洞口，三只焦黑的巨大手指赫然在目，不时抽搐地颤动。
“这便是三指……”你自语道，“好呀，这糟糕的世界，一把火烧个干净算了。”
彼时你刚刚从死诞者横行的世界归来，悲观充满胸腔。
你受赐了癫火。
第125节
有趣的是，许久不理人的梅琳娜，这次话却意外的多。
“如果你的心向着癫火，我希望你回心转意。”
“那是不能接触的事物，是会吞噬所有生命，所有意念的浑沌。”
“我再说一次，请让你的心，远离癫火吧。”
“没有生命的世界里，哪里会有王呢？”
“拜托你了，能不能悬崖勒马？”
诸如此类的车轱辘话，让你觉得好笑，你乐不可支。
最后，梅琳娜失望地离开：“永别了。”
她临走时看了你一眼，说：“托雷特，再见了……”
梅琳娜走了，你心里有些不爽，又有些痛快。这是什么样的情感？
你懒得去探究了，反正，不久之后世界就化为了火海。
第126节
“癫火之王……我一定会到你的身边，为你送上，命定之死。”
梅琳娜的眼眸变作宵色，眼神凌厉，憎恨之情几乎满溢而出。
理所当然，因为你已经将癫火点燃，熊熊火焰将天空映照成昏黄。
她追逐你，你敷衍地逃开，很快被她追上。
“还没烧干净呢。”你嘟囔道。
癫火焚烧着你的脑汁，让你浑浑噩噩，痛苦不堪。
“癫火之王！”她厉喝，抽出一把匕首，一把吸收全部光线的黑刀。
你直直地向刀口撞去。
漆黑的花朵绽放，你嗬嗬笑起来：
“梅琳娜……庆祝吧，癫火之王死了。”
“所以，笑吧。”
你无力地倒了下去。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梅琳娜惊愕的脸。
“诶？”
死而复生然后凯旋
第127节
王城下水道与深根其实不过一墙之隔，原本王城就是依着黄金树建立，往下自然是黄金树庞大的根系了。
三指也在不远处。
你规划好路线，先由下水道往癫火封印那儿去，再去深根寻找菲雅。
路线有些绕，你转了许久，终于寻到了三指门前。
你提着神躯化剑进门去，片刻后出来。
“完事了。”
在高一些的平台上，你见到盲眼女巫海妲的遗体。
当时，她见到你带着烧伤的痕迹出来，欣喜地说：
“……啊，浑沌火焰深植您的体内了。”
“可以请您碰触我吗？”
“请用那火焰燃烧我，让我成为您的女巫……”
你只是碰了她一下，她便被烧死了。
“稍等一下。”你对你的女巫说道，弯腰抱起海妲焦黑的尸体。
第128节
当海妲浑身的烧伤缓缓疗愈，重新拥有心跳与呼吸的时候，你们已经寻到了葛德温的埋骨之地。
葛德温终于拥有了宁静的死亡，几年过去，怪异扭曲的身体腐烂了不少，倒是更像人类了。
死眠少女菲雅端坐在水潭之中，双手交叠在腿上，姿势优美。
“醒醒。”你过去，轻轻拍她的脸。
她的身躯失去了支撑，软倒在地。
“她……似乎已经死了。”你的女巫说。
你同意她的看法，你亲眼目睹了她的死亡，而且……
“她是为了我死的，我有义务救活她。”
你俯瞰着躺倒在地的死眠少女，伸出手去。
一只苍白的手颤抖着抬起，握住你的手。
冰冷，且浮肿，这是死人的手。
死眠少女菲雅睁开眼睛，空茫地说：
“啊，你来了。”
“我的英雄……”
你俯下身子拥抱她，衣衫被水潭浸湿，冰凉刺骨。
“你真的好温暖唷。”她呢喃。
第129节
菲雅苏醒后，其他两位女巫有意无意地同她保持了距离，有意思的是，海妲很快成为了女巫的跟班。
“我想跟着女巫大人学习。”她说，“作为指头女巫，她比我成熟太多。”
你失笑：“作为指头女巫，你比她走得远，远得多。但是指头已经死光了。”
“你应该向她学学怎么做我的女巫。”
海妲平静听命，你觉得她已经很有女巫的样子了。
死眠少女落在一旁，神情温柔，不时思索着什么。
你走向她。
“失望吗？”你问道，“死诞者的时代并没有到来。”
你曾经开创过那样的时代，感觉没什么希望，还是动用斗士勾指返回了。
“那固然遗憾，但是现在也不坏。”菲雅说，“我的愿望已经完成，剩下的……”
“剩下什么？”
“剩下的，就是养育你的孩子。”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你目瞪口呆。
“骗你的。”菲雅莞尔笑道。
第130节
你牵着马，女巫们跟随着你，你们沿着王城的主干道出去。
来得太急太快，王城的骑士与居民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见到闪亮的蓝色流星飞进飞出。
你从宽阔的台阶走下，见到一队队王城士兵在下层的平台上驻扎，警戒地看守着。
他们见到了你，先是一个，然后是一队，然后是一切。
远处传来敲钟的声音，一个老人扯着嗓子喊道：
“所有人啊，看仔细了！艾尔登之王，回朝啦！”
士兵们吹起了号角，掌旗的骑士使劲挥舞旗帜，想让你看到。
鼓噪声此起彼伏，喜悦的呼喊一浪盖过一浪：
“王！”
“王！”
“王！”
王城沸腾，居民们纷纷涌出，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乱哄哄挤在道旁。
大道两边欢声雷动，职守的士兵们被推挤得东倒西歪，几乎站不住了。
这场面让你颇不平静，你倒吸一口气，感觉胸腔被氧气充满。
“阵仗还挺大么。”你喃喃地说。
第131节
交界地人神杂处，这些凡人虽然崇敬你，但并不敢靠近，甚至不敢抬头仰视你。
在你出了王城之后，士兵与居民们仍远远缀在后面，仿佛要一路跟到天涯海角。
你找到路旁徘徊的解指婆婆，让她劝解后面的人群。
解指老妪对你不太畏惧，因此可以正常交流。
你说：“过去，你传达指头的意志，现在拜托你成为我的传声筒。”
她恭敬地领命，往身后去了。
“接下来，您还有要去的地方吗？”你的女巫问你。
“当然有，而且很多。”
你要见一些人，为了他们曾给予你的温暖，你要将生命的温度带回给他们。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解决交通工具的问题，托特雷载不下这么多人。
“有没有兴趣骑龙？”你笑着问你的女人们。
天空之城蓬勃时代
第132节
天空之城法姆·亚拉兹，是远古时期古龙们的城市。
它隐藏在时空的夹缝之中默默衰朽，直到黄金树威严不再，才重新在交界地显现。
“看，那边通天彻地的巨大龙卷风，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要是强行攀登，恐怕会被风暴撕成碎片，幸好有一条捷径。
方一登上天空之城，脚踩在大理石雕刻的宏伟建筑上，你的面前就闪过一道黑影。
天旋地转，你被抛上天空，失去平衡，接着被狠狠捉住，向着地面投掷而下。
“叹为观止！”
你落到地上，轻巧地翻身站起，笑道：“玛利喀斯，你的战技又精进了。”
玛利喀斯，也就是野兽祭司古兰格的本体，习惯于天空之城的烈风，即使职责不再依然呆在此处。
巨大的兽物哈哈大笑：“玛莉卡说你要来，果然就来了！”
“随我过来吧，她在龙王脚下等你。”
你向女巫们打了个招呼，一行人跟着巨狼走去。
第133节
玛莉卡女王在天空之城的顶端等待。
据说法姆·亚拉兹，翻译成通用语是苍穹灯塔，那么玛莉卡此时就屹立在苍穹之塔的顶端。
那时空夹缝中的四首龙王，此时还在沉眠。
“你说，它被砍掉的两个头为什么长不回来呢？”你问玛利喀斯。
他摇摇头，不知道原因。
“不是，为什么你觉得会长出来？”他说。
因为熔炉百相之力。
龙王掌控的风暴时代，生命熔炉的力量应当还没有没落，连草食动物都能生出利齿，连肉食动物都能长出芽角。
“生命的力量，看来并不是谁都能掌握的。”你感叹道，“即使是最强大的古龙，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对我们而言，力量不是学来，而是被赋予的。”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玛莉卡女王款款走下台阶，回答道。
是了，对这些神人来说，力量是与生俱来，很难改变的。
“你原本也能体会到。”她说，“就像是苏醒了一样，力量随着律法一同生效，你被拉扯进一种框架之中，通过规则行使力量。”
“尽管强大，但却受到诸多限制……”
你点头道：“我明白的，就像开高达。”
第134节
“高达？”玛莉卡女王的声音里充满疑惑。
你笑笑，没有解释。
“总而言之，感谢你带他过来。”玛莉卡向着玛利喀斯颔首，后者喉咙里发出轻吼作为回应，接着玛莉卡转向你。
她微笑起来：“艾尔登之王，你现在名副其实了，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玛莉卡是神人，足足有三米高，修长的身体健硕优美，曲线玲珑之余，肌肉的轮廓也很明显。
就像是大理石的雕塑，所谓力与美的化身。
她伸出手，抚摸你的脸庞，手指粗糙而炽热，让人想起太阳暴晒下的石灰岩。
“你让我等了太久。”她说，“几乎让我真正地化作岩石。”
她丰润的嘴唇张开，蛮不讲理地吻了你。
肥厚的舌头有力地顶进来，像重甲骑兵的冲击，打穿了防御。你瞬间溃不成军，只能任由骑兵驰骋。
“滋滋……吸溜……”
她缠住你的舌头，吮吸起你的唾液，你的舌头在吸力作用下粘上她的舌苔，有些发麻。
身后的女巫们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第135节
你怀疑自己的舌头要肿起来了。
舌吻许久，玛莉卡女王依依不舍地离开，接着贴上你的脖子，轻轻啃咬着，一路向下。
“你，要在现在做吗？”
你难以接受，这是在露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啊。
“新王登基的典礼并没有举行。”她说，“无论如何，只有完成了律法才是真正的王者。”
你苦笑起来：“所以……”
“你是我的第三任王夫，在这世界的高处，应当进行最盛大的典礼。”
你勉强说：“我并没有继承法环，相反，我将它破坏了。”
玛莉卡俯身抱住你，高雅地笑起来：“我不在意，你呢？”
你回头看你的女巫们。
你的女巫低头不语，死眠少女神色平静，海妲则是不明就里的样子。
玛利喀斯不见踪影。
永恒女王玛莉卡身着的白纱悄然滑落，你的衣襟也被解开。
“呵……”
玛莉卡将你推倒在地，湿润的嘴唇缓缓靠近……
第136节
玛莉卡女王很可怕，从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你怀疑，她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可能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就是神人的特色吧，你深切意识到，对方并非人类。
可是当那燠热的洞穴像黑洞一样将你整根吞入，你又强烈地动摇起来。
她呻吟起来的时候，百分百地像一个平凡的女人。
总之，你和玛莉卡做了。
整理好衣衫，白而浑浊的液滴顺着女王的大腿蜿蜒而下，逐渐明亮，最后化为星星点点的辉光消散在空气之中。
玛莉卡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闪烁着微弱的光华。
“总有一天，我也能拥有自己的律法，不再是僵硬的圆环，而会更漂亮。”
玛莉卡微笑道：“我要感谢你，这也是你的孩子。”
你问：“还想继续当永恒女王吗？”
“也许是夜的女王。”她说，“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我最放不下的还是地底的同胞。”
“好吧。”你说，“正好永恒之城还有不少死根要清理。”
第137节
这一天，洪亮的声音传遍交界地。
“黄金律法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因此我将其击碎，期待着新的王者能够诞生。”
“现在，正是梦想成真的时刻：”
“来自异乡的褪色者登临神位，成为艾尔登之王，新的时代已经开启，其名为……”
“蓬勃时代！”
你和女巫们乘着巨大的古龙，在高远的天空听到玛莉卡的宣告，虽然飘渺，但声音十分清晰。
“没有落叶了，她只能自己当喇叭。”你笑了起来。
菲雅与海妲闻言微笑，女巫也浅浅地笑起来。
那天之后，她看起来兴致不高，你就常常安抚她。眼下她坐在你的身边，这是她的专属座位。
“接下来要去哪儿？”海妲问道。
她的双眼不能视物，在罡风猛烈的龙背上坐不安稳，不免有些惴惴。
“去圣树……你知道圣树在哪儿吗？”
女巫摇头不知。
再一次向圣树进发
第138节
圣树是米凯拉的地盘，正常来说，雪山的升降梯只能将你送往火焰大锅，只有手持秘密符节，才能够踏上化圣雪原。
“我之前还是通过白金之子才来到那片区域的，好在现在有龙。”你拍拍腿边的龙鳞，“你说是不是？”
古龙没有说话。
它将众人送到仪典镇门口，停驻下来。这边离圣树还有一段距离，可以经由传送门抵达。
龙背离地面还是颇有距离的，你率先跳下，向着上方张大怀抱。
“跳嘛！没事，我会接住你的。”你说。
菲雅率先跳下，像一朵黑色的大花落下来，裙摆鼓起，死眠长裤的珠光一闪而逝。接着是女巫和海妲。
你从容地接住她们，回过头来那头雄伟的古龙已经鼓动翅膀飞走了，姿态匆忙，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你摇头，现在的龙真是越来越胆小了，这不好。
“好了，前面不远就是米凯拉的圣树。”你拍拍手，“跟我来。”
第139节
仪典镇前的大路上竖着一座歪斜的石碑，正好挡在路中央，仔细看能发现那是地图碎片碑，只是被削去了一半，强行插在了道路正中。
“这是？”菲雅疑惑。
“这是勒缇娜的墓碑。”你说，“她想和她的狼葬在一起，我就把狼带过来埋了。”
“可是，为什么要葬在这里……”
“白金之子都向往着圣树吧。”你回答。
这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个理由是，这边风景更好一些。
你走到石碑面前，伸手抚摸。
“勒缇娜，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你怀念道，“那时候，我要你做我的骑士。”
你推倒石碑，显露出下面埋藏的石棺，掀开棺盖，便看到白金之子和巨大的灰狼相拥而眠。
在这片寒冷的土地，尸身并没有腐化。
“起床了！”你使劲拍勒缇娜的肩膀。
过不多久，勒缇娜睁开眼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你睁大眼睛。
她的下半身不翼而飞，腰部以下完全融入了巨狼的脊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狼骑士。
第140节
“你的腿怎么了？”你诧异地问道。
勒缇娜迷茫地看着你，白狼的半身轻轻抖擞了一下，小心地弹弹狼爪。
“怎么……很正常，一如往常……”她呢喃道。
可能是在狼背上待了太久，她一时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
她像兽类一样甩了甩头，狼身也甩动起来，就像洗完澡的小狗做的那样。
“您来了。”她这样说道，似乎清醒了过来，“罗伯，你怎么了……我怎么了？”
白狼抬头看着勒缇娜，低低嚎叫起来。
与亲如兄弟的狼交流一番后，勒缇娜接受了自己的处境：
“反正原来我就在狼背上，比起这个，能够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多亏了您的神力。”
她向你，向艾尔登之王低下头，宣誓道：“遵循之前的誓言，白狼骑士向您效忠。”
身下的狼头也随之低伏。
你点点头，手放到白狼的脑门上，问道：
“能让我摸摸吗？”
第141节
勒缇娜加入了队伍，几位巫女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是白金之子。”你介绍说，“一视同仁，当她是寻常人相处就好。”
你让勒缇娜走在前排，和你并肩而行，你一边和她说着这些年的事，一边摸着顺滑的狼毛。
毛发间有沙砾和冰碴子。
勒缇娜抿着嘴，说：“您，能请你不要再摸了吗……有点难受。”
你奇道：“怎么，你也有感觉？”
你不过是在撸狼而已，看起来这头狼有独立意识，那么勒缇娜应该感觉不到才对。
勒缇娜说，你如果摸到狼的脊背，她的腰就会发麻。
“这样……”你若有所思，撸得更起劲了。
勒缇娜满脸通红，求你停手，你笑着收回手，恶作剧地逃开。
随后的旅程一路无言，你们通过传送来到圣树的枝丫之上。
第142节
到了此地，你皱起眉头，其他人也纷纷踌躇地停步。
圣树的状况不对劲，病怏怏的，散发着腐败的臭气，随处可见黄褐色与猩红色的霉斑。
“这棵树害了虫病呢。”你冷冷笑起来，“看，害虫来了。”
你们的踏足惊扰了此地的守卫，身形佝偻，丧失神智的士兵们顺着枝干杀了过来。
除了士兵还有泥人般的怪物，以及各种巨大昆虫，满满挤上树枝冲杀过来，不时有人挤落下去。
“主公小心！”勒缇娜戒备起来，护到你的身前，忽然感觉身侧刮过一道清风。
你冲了上去。
风暴，前方仿佛刮起了龙卷，敌人如雨点一般落下，纷纷扬扬。
“真恶心啊，让癫火净化下你们吧！”
你大笑，身上腾起明黄的火焰，风暴变作了烈焰风暴。
猩红腐败在混浊的火焰中卷曲，如同活物一般挣扎，无能为力地化为灰烬。
半空中下起了一场雪，焦黑的灰烬雪片一般缓缓下落，逐渐覆盖了圣树的这条枝杈。
你一个劲前冲，冲过空中的回廊与圣堂，所到之处尽是昆虫怪物的惨叫。
“还是不干净。”
你瞅见下方血海一般繁茂的猩红腐败，冷哼一声，纵身跳了下去。
血与腐败与米莉森
第143节
你轰然坠地，地上的猩红的水泽，因下落的冲击激起一道红浪。红色的浪潮点缀着白色，那是冲击的余波所吹飞的白花。
你举目四顾，花瓣与枯黄色的永恒蝶在空中翩翩飞舞，让空气里布满了花粉、孢子与磷粉，你打了好几个喷嚏。
揉揉鼻子，你看到前头有一团血红的东西，走进一看，是血肉的团块，正缓慢地蠕动着，变幻着形状。
你记起了此地，心脏猛地揪紧了。
这是米莉森。
你伸手触碰这团肉块，猩红腐败迅速地爬上你的手掌，肉团微微下陷，将你的手掌吞没。
你感到眩晕，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米莉森……”
眼中的景象模模糊糊的，还有莫名的话语在耳边呢喃：
“要是右手没有被切断，我就能用剑报答你的恩情。”
“在需要人手的时候，希望你再找我一起作战。”
“我的污染难以根除，但是一定要赢，不然就报答不了你的帮助了……”
你的脸庞扭曲了：
“米莉森，你失败了啊。”
第144节
你很难向女巫解释自己对玛莲妮亚的厌恶，是厌恶她的傲慢？还是厌恶猩红腐败的力量？
没有道理……猩红腐败原本也只是这片土地上的众神之一。
啊，时间过去太久，你几乎忘了……
“米莉森。”
曾与你并肩作战，飒爽的女剑士。一面拥有对抗腐败的意志，一面又将你视为支柱，你曾为这个女孩倾心。
这是最初发生的悲剧，那时候，你还不够成熟，没能拯救她，也没能回应米凯拉。
还是从头说起吧。
你在腐败病教堂用金针救治了米莉森，从此以往，你常常在旅途中遇见她。
你为她寻来了一支义手，日荫城主打造了它，他似乎是痴恋着女武神玛莲妮亚。
尽管这只金属手臂并不是为米莉森制作的，但意外的很合身，从此米莉森能够继续挥剑，你们不时并肩作战。
你们一度分别，你去为死眠少女奔走，不知不觉间已经许久没见面了。
第145节
再见到米莉森是几年之后，你在化圣雪原遇到她，她说：
“我能感觉到，自己和玛莲妮亚之间有近亲的连结，我想要还给她，还给她曾经持有的意志、还给她面对腐败的坚毅，还给她作为人的自尊。”
你们在圣树的深处遭遇了强敌，是三个强大的战士，技艺精湛，冷血无情，面容身段都与米莉森酷似。
这是你想起破屋里的格威对你说的话：
“我想拜托您，若是那孩子和其他姊妹战斗时，您恰巧在场，是否能请您加入姊妹的那一方，杀了米莉森？”
“不假他人，就由您亲自动手。”
“……因为米莉森似乎很信任您，受到背叛所产生的绝望，正是让花蕾开成娇艳花朵的关键。”
你轻轻笑了。
不妨猜一猜，格威说出这番话后下场如何？
“虫豸的蛊惑，要是信以为真就太愚蠢了。”
你加入了战团，与米莉森并肩作战。
第146节
胜利后，米莉森没有受很大的伤，但却肉眼可见地虚弱了下去。
她对你最后说的话，每一句你都记得很清楚。
“刚才那场战斗你为我助阵，十分感谢。”
“从头到尾，我一直受你关照。”
“谢谢你。因为有你在，我才能维持着自我而活，即使时间短暂……”
“你给我的针，是我的起点。”
“你能帮忙还给玛莲妮亚吗？那原本就是她的东西。”
“有件事很难启齿……我已经拔了那根针。”
“要我化身为非我的存在，绽放成花，我宁可就此腐化。”
她最后说：
“让我一个人待着吧……它蠕动得很厉害。”
“我快要变成肉团，变成不能接触的诅咒，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呵，呵，呵！
你对她说，谁在乎啊，说着紧紧拥抱她。
你不离开，米莉森也无法勉强，很快，你亲眼目睹了女剑士的死亡。
圣树脚下猩红绽放
第147节
你从幻视中回神，深吸一口气。
环视四周，女巫们还没有赶上来，勒缇娜也不见踪影。
“正好，接下来的事我要一个人干。”
你取出一根模糊的指头，颜色绯红，看上去很像溃烂血指。
“虽然是一团幻影，但它能带我回到那个悔恨的世界。”
你从尤拉死后就开始研究指头，如今登临王座，更能借之展现许许多多伟大的奇迹。
来吧，玛莲妮亚。来吧，米凯拉。
你的身姿骤然虚化，降临了圣树的世界。
视野暗淡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眼前的世界，环境与之前别无二致，只是米莉森所在的地方，由肉块变成了一朵硕大的猩红之花。
你摸了摸花瓣，转身向圣树根部走去。
下了一道楼梯，穿过几道关卡，越过藤蔓横生的洞口。
你见到了，白花盛开的小小盆地，尽头根系下的宝座上，坐着一个女人。
女武神，玛莲妮亚。
第148节
她僵硬地倒在王座上，仰头看着米凯拉破碎的雕像，嘴唇翕动。
走得近了一些，你听见那是“哥哥、哥哥”的呢喃。
“真难看啊……米凯拉死了就堕落成这样。”你讥笑着，跨步向前。
“你！”玛莲妮亚支起身子，眼神渐渐有了焦距，放射出凌厉的光，“是你害得哥哥沉眠！吾乃米凯拉的锋刃……”
她想要拾起落在地上的义手，却听见一声爆鸣，雪白的云锥扩散开来，白花四散。
她已经被你狠狠拍在树根上，脖子被你扼住，呼吸困难。
“你……猩红花朵将再一次怒放！”
她天生被侵蚀而目盲的眼眶中，污秽的光华蔓延开来。
你厉喝道：
“住手！你想要污染米凯拉的圣树吗？”
玛莲妮亚尖叫起来：“哥哥已经死了！”
“够了！”你面色不虞，“投靠了猩红腐败，竟能堕落到这样的地步，我为米莉森不值。”
第149节
你的眼瞳异彩闪烁，周围的根系仿佛活过来般向你涌来，将玛莲妮亚的手脚死死缠住。
玛莲妮亚使劲挣扎，猩红的色泽不停浸染着周遭的根须。
你按住她，她终于惊慌起来，口中发出恐惧的呐喊。
你强行入侵她，玛莲妮亚发出尖锐的呼号。
呼号逐渐沙哑，最后她睁大了空茫的眼睛，口唇间不成句地念叨着米凯拉的名字。
猩红腐败生长的皮肤粗糙得像甲壳一般，随着精华的注入，恶心的红色逐渐褪去，露出光洁的皮肤。
就像剥去煮鸡蛋壳，露出光溜溜的蛋白一般。
你感到，有什么变化发生了。
随着猩红腐败的褪去，某种灵魂正在回归。
你加快了动作，女武神除了闷哼，声音里开始出现娇媚的色彩。
终于，猩红腐败离开了她的眼睑，现在她看起来是个正常的闭目少女了。
你对这张脸熟悉又陌生，即使是米莉森，脸上也有猩红腐败留下的疤痕。
她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第150节
这是玛莲妮亚，还是米莉森？
你顿了一下，试探性地挺进。
“啊！”她皱眉，口中发出甜美的声音，眼睛又紧紧闭上了。
你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缓缓抽送起来。
“啊……是你吗？”她又睁眼，怔怔地望着你。
你抿着嘴，沉默地点头。
米莉森虚弱地笑笑：“是您……可是你为什么要做这样残酷的事？”
为什么？为了你吗？你说不出口，忽然觉得意兴索然，停下了动作。
你对自己说：“不管怎么说，猩红腐败是滚蛋了。”
你准备从她体内退出，就这样记恨吧，因为你和女武神本为一体。
米莉森拉住你，断断续续地说：“请继续吧。”
她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因为脸色苍白得像死人，显得嘴唇愈发红了，她说：“如果是您，我愿意原谅，我欠你的恩情太多，只是上床还不能弥补其万一……”
“所以，可以哦。”
第151节
不久之后，米莉森沉沉睡去，你抚摸她的额头，仰头看着破败的圣树，选择返回。
回到米莉森的在处，你将双手覆上肉团，其表面，腐败的组织像冰雪一般融化，猩红腐败退潮之后，露出其中雪白的人体，像婴儿一般蜷缩着。
你将手覆上她潮湿的红发，没有出声，只是静默地等待着。
你决定，等米莉森睁开眼睛，自己要对她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半空中蝴蝶飞舞，炽白的阳光直射而下，翅膀下的阴影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你盯着蝴蝶打发时间，终于同伴们来了，与此同时，米莉森也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你，眼神没什么焦距。
你露齿而笑，这个笑容够格吗？
“这里是……”她迷茫地说，接着自言自语，“啊，这是我死掉的地方。”
你握住她的手，一时无言，喉咙里有东西梗着。
喉咙里的东西……是猩红腐败吧，你无聊地想。
“是您……我是在做梦吗？”米莉森笑起来，眼眶却湿了。
那个坚强无比的女剑士，不停不停，不停地流着眼泪。
第152节
众人到齐了，你带着她们来到树根脚下的门洞前方。
“你们是我爱着的女孩，而里边……”你指着树洞那头，“是一个爱我的女孩……也许是男孩。”
你也不知道，此刻圣树中心的是米凯拉还是托丽娜。
你们谨慎地走进圣树根系，白花依旧，那个王座还是孤零零地摆着。
不过，你们的视线立即被半空悬着的那颗巨大果实所吸引。
“那是……”女巫震惊不已。
米莉森则是失了魂一般，表情十分怪异。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那果实轻轻摇晃了起来，接着轻巧地坠落。
虽说轻巧这个形容词有些奇怪，但那果实的确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上，甚至都没有发出很大的响声。
它表面出现了裂缝，迅速密布了果实的表面，接着，这枚果实如同花朵一般绽放了。
果壳层层剥落，其中显露的，是一个仪态从容的红发少年。
“你可让我好等。”米凯拉声音清澈，充满了喜悦的笑意。
化圣雪原上的她们
第153节
女巫、菲雅、海妲、勒缇娜、米莉森、米凯拉，不知不觉间，身边已经围绕了这么多的人。
你曾为战斗而疲惫，以为偌大的交界地只有铁与血，这大概是错觉。
想到自己曾经像飞蛾一般追逐着死眠少女的拥抱，你觉得好笑，走过去牵住了菲雅的手。
“您怎么了？”她沉静地问道，语调完全没有起伏，像是早有预料。
你说，没什么，只是想拉她的手。
“……”她没有说话，眼神动摇了。
你看着你的女人们，女巫正在和海妲交谈，勒缇娜在与米莉森寒暄，态度谦卑，而米莉森微笑着回话，眼神却总往米凯拉那边瞟。
哦，米莉森应当是继承了玛莲妮亚的记忆的。奇异的是，只要事实发生了小小的错动，你对玛莲妮亚的印象就大大改观了。
对了，眼下米凯拉和米莉森都赤身裹着女巫的斗篷，一件来自你的女巫，一件来自海妲。比较起来，米莉森还略有局促，米凯拉却是神色自若。
“您笑了。”菲雅说道。
你摸向自己的嘴角，不错，自己的嘴边噙着笑容。
第154节
从圣树出来，你们跋涉于齐膝盖的积雪中，海妲与死眠少女受不住，坐上了勒缇娜的狼背，女巫则是由你背着。
“让我下来吧，我不配坐在您的脊背上。”女巫低低地说。
你不懂，最近女巫是不是扭捏起来了？
她坚持不肯，你只好让她下来。
她的嘴唇已经冻得青紫，你转头看看，那边的几个凡人也差不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你挠挠头，尝试放出一点热量，不是毁灭性的焚烧之炎，只是供人取暖的营火。
你呵的吐出一束火苗，火焰忽悠悠飘到众人头顶，带来光和热。
“靠腿走还是太艰难了，没必要受这个罪。”你想着，有什么便利的交通工具吗？
有了，你一拍手，想起来这片雪原上游荡着移动的灵庙，有四根石柱似的象腿，托着小小的礼堂到处跑。
以建筑的角度，那灵庙不算大，不过若是当成交通工具，那可以称得上究极豪华的房车。
“就这么办！”
第155节
移动灵庙不难找，它的移动伴随着铛铛的钟声，距离八百里都能隐隐听到。
你们头顶营火，向着钟响的方向前进。
旅途路上，你和米凯拉谈起圣树。
“眼下圣树情况不太好。”你说，“不过慢慢的总会复苏的。”
他摇头道：“猩红腐败不消失，圣树也只能随之腐朽……”
“消失了。”你自豪地笑起来。
正因为你可以做到，你才来雪山的。
“没有玛莲妮亚这个天生腐败的神人，没有黄金律的回归性原理，猩红腐败也不过是自然现象而已。”你说。
果实成熟到极致就腐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什么可怕的呢？
“原来如此……”米凯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你，“我不在的时候，你居然已经能做到这样伟大的事。”
他惊叹不已。
第156节
“说来。”你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你有办法变成托丽娜吗？”
米凯拉表示做不到。
“有件事你应该有所察觉。”他说，“这一次我是从果实中诞生，没有所谓的性别了。”
如果未来能结出种子，也许可以算作雌性，但这与人类的性别不是一回事，并没有相应的特征。
神人，很神奇吧。
你一时难以接受，试探着说：“我能检查一下吗？”
米凯拉张开双臂：“请便。”
你摸摸他的胸口，迟疑了一下，扪向他的胯下，空空如也。
“这……”你说不出话，怎么说呢，有种见识了生物多样性的感觉。
米凯拉无所谓道：“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口。”
“不是，这个没有关系……”你无语道，“我又不是那种色中饿鬼。”
他看着你，眯起了眼睛，玩味道：“不是吗？”
“在果子里的时候，我都听到了呢。”
“玛莲妮亚，我要超市你！”他活灵活现地模仿起来。
你落荒而逃。
第157节
米莉森自从醒过来，就保持着沉默寡言，落在队伍最后方，你向她走进，她就低头。
一半是恩人，一半是仇人，这扭曲的状况是你自己制造的，但你对此没什么办法。
米凯拉调戏你过后，向米莉森走去，两人低声说着话。你看到米莉森的表情逐渐松动，松了口气。
“有个兄弟姐妹，好像挺不错的。”你想起某一对姐妹。
夜幕降临了，所幸没有下雪，明亮的寒夜给人的感觉还不算坏。
你吸进一口冷气，感到寒意渐渐沁入胸肺之中，你想这算不算一种“沁人心脾”。
你看见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停下脚步，向着流星消失的方向双手合十。
“您是在许愿吗？”背上的女巫问你，她最终难以行动，还是乖乖让你背着了。
你摇摇头，你是在为一只可爱的小水母而祈祷。
她和她的姐姐，想必已经转生了吧，这辈子一定要生活在和平的年代啊。
第158节
你们在后半夜找到了一座移动灵庙。
你原地弹腿，跳到高耸的建筑物上，推门看到灵庙的正中摆放着一座石床，上面躺着一具干尸。
你将它点燃，控制灵庙跪下，好让你的同伴们进来。
大家都走了进来，围在火堆周围烤火，你关上大门，挡住外边的寒气。
灵庙内部现在只有橘黄的火光了，火焰摇曳中，众人的面孔也阴晴不定。
你伸了个懒腰，哈欠道：“睡吧，做个好梦。”
女人们脱下濡湿的鞋袜，摆在火焰旁烘烤，自己则和衣而卧。你心神沉入灵庙的精神，控制它缓缓起身，向着火焰大锅的方向前进。
你又打了个哈欠，自己也有些困了。
火焰带来暖意，整座灵庙逐渐变得温暖，你躺在石制的地砖上，听着女孩们均匀的呼吸声。
轻微的呼吸音，让人觉得有些痒，就像是轻盈的羽毛在你耳边扫着。女孩子们的呼吸也很可爱嘛，你这样想着，缓缓进入梦乡。
恶神火焰中的幻影
第159节
梦中你看到那头巨大的火焰巨人咆哮着，腹部睁开巨大的眼睛。
你将庞大的辉石流星塞进眼眶里，汁液四溅，巨人无力地倒下，让地面颤抖不已。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你叹了口气。
下一秒，你来到火焰大锅的边缘上。这大锅是如此巨大，以至于锅沿都如此宽阔，可以容许八匹马并排行进。
梅琳娜在这里等待着，见到你，她说：“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
“你不要说这样生分的话。”你硬邦邦地说。
梅琳娜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继续说着：“我一直注视着交界地，心想着，这世界必须得到修复。”
“你是木头人吗？”你不爽起来，“听我说……”
“我也认为，必须让死亡平等地降临。”梅琳娜自顾自地说。
“喂……”你呼唤着。
“你做好犯下烧树重罪的心理准备了吗？那就请握住我的手……”
梅琳娜说着，伸出手来，带着烧伤痕迹的苍白手掌悬在半空。
她茫然无措地眨眼，收回手，无助地四顾。
“他在哪儿？”
第160节
你在这里，你回答她，声音落入虚空，没有进入梅琳娜的耳朵。
她看不到你，也听不见你，即使她想触碰你，也找不到可以触摸的实体。
“这不过是个梦。”你自言自语。
你想回去了，转过头，想要回到温暖的现实中去。
这时你听到一声惨叫。
猛然回头，你见到梅琳娜踏空一步，失足坠进了火焰大锅。接着烈焰涌出来，狂喜地乱舞，将天幕映得通红。
“梅琳娜！”你大叫。
没怎么思考，没怎么犹豫，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已经追进了烈焰之中，焦热的炎流与热气刷洗着你的皮肤，你感觉不到痛，只是心脏砰砰跳着，在厉啸的风声中下坠、下坠。
你看到梅琳娜，在火焰的背景下，她的身躯就像一块小小的黑斑。
你收缩身体，让自己下落得更快，你追上了她。
肺部仿佛被烤焦了，你用沙哑的声音大喊：
“梅梅！”
第161节
你的脑海里，无谓的心绪流水般淌过：
“追上了又有什么用呢？只是死者多了一个而已……”
“说来，原本这就是梦境，看不到也听不到，自然触摸不了。”
“想要抱着她死去，也是办不到的事情。”
“啊对了对了，她原本就是灵魂的身体，即使想复活也无从着手。”
无望的潮水将你淹没，随后头脑一片空白。
“梅梅！”
你向梅琳娜伸出手，她听到人声，睁开宵色的眼睛，神情瞬间变得惊愕。
“……”她张口想要说着什么，你听不见，一把抱住了她。
抱住了，切切实实地抱住了，怀中是梅琳娜柔软的躯体。
脑袋里乱糟糟的，你想着跑题的事，想着想着说了出来：
“那一天，你在我眼前变成火炬，身上烈焰熊熊，却对我伸出手来。”
你觉得这是一个证明，因为某个贤者曾经说过，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的手。
“要是那一次我能够行动，一定会紧紧抓住你，永远不会放开。”
梅琳娜的眼眸中有着哀痛，她的嘴唇翕动着，蚊呐着：“你啊……”
你笑了。
在梦里，你得偿所愿，和梅琳娜一道葬身火海。
第162节
你从梦中惊醒，身上依然火辣辣地疼，好像真的烧伤了一般。
其他人还没醒，你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想着现在是几点钟。
是清晨吗？还是已经日上三竿了？身在灵庙之中无法确认。
石台上的遗体依旧在缓慢燃烧，你盯着这火沉思。
交界地有些事情颇为吊诡，譬如说那些了不得的准王者，维克、贝纳尔等人，他们拥有复数的法环碎片，来自碎片君主的大卢恩。
那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可是你第一次到达史东薇尔时，接肢葛瑞克依旧活蹦乱跳的。
法环碎片应当是唯一的，那么为什么你们都拥有重心的大卢恩呢？
是指头的功用，利用溃烂血指、褪色者勾指、斗士勾指这些神秘道具，你可以穿越到某个幻影的世界，从别处取得碎片。
这点你在面对鲜血君王蒙格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但更奇妙的事还在后面。
你在幻影世界的事迹，主世界的人们似乎也能有所感应。尤其是神人们，似乎在每一个世界都是唯一的。
其机制你已经摸得很清楚，但原因仍在迷雾之中。
第163节
“也许，梦里的梅琳娜就是真正的梅琳娜。”你不禁这样想。
主世界的梅琳娜已经化为了灰烬，但在你受赐癫火的那条时间线，她仍好好活着，为了杀死你的罪孽痛悔不已。
“原本她是不是以为我被癫火吞吃了神智，要杀了癫火之王给我报仇啊？”
所以发现你还清醒，她才会露出愕然的表情。
你低低笑着，这个说法很能安慰人。
“无论如何，我都要熄灭那口锅里的邪火。”你盘算着，“若是她还在锅底躺着，我一定要将她复活。”
梅琳娜变成灵体之前，大概也是烧死的，她身上有烧伤的瘢痕。
她的遗体，如果还没有化为灰烬，一定在火焰大锅之中。
“呼……”你起身到门前，悄悄推开一条缝隙。
刺眼的白光放射进来，似乎已经到中午了。
你的女人们陆续醒来。
寒冷而清新的日常
第164节
你热心地帮她们处理个人卫生问题，手上拿起女巫的袜子，火焰升腾之下，污垢被尽数烧去，布料顿时洁净如新。
“很方便吧？”你笑着说，“混合了癫火和圣树的一部分特点，加上我的个人创造，是从未出现过的新型魔法。”
“唔，是魔法吗？我还以为是祷告。”米凯拉摸着下巴，兴味盎然。
这时菲雅走到你的面前，递给你一团布料。
边缘镶嵌着圆润的珍珠，这时一条颇为华丽的……内裤。
“这……”你看着她。
“请帮帮忙。”死眠少女平静地说，“它有些脏了。”
你机械地烧干净，递回给她，她就在你面前穿起来。
她双手拎着内裤的两段，淡然地弯腰，雪白的内衣沙沙地穿过光洁的小腿，接着是大腿，最后消失在长裙深处。
她放下裙摆，向你欠身：“谢谢。”
“哦，不用……”你摆了摆手，尴尬地别过脸去。
第165节
你们迟早得解决个人卫生的问题，衣服总是得换洗的。
“我和玛莲妮亚不需要。”米凯拉说，“正常来说，神人是不会沾染污垢的。”
的确，你常常忘记吃饭，忘记洗澡，一连几个月在交界地的荒野里跋涉，仍然神采奕奕。神人是特别的。
你想，未来她们都可以成为神人，不过那大概是很久以后的事。
你可以做到，你明了力量的本质，在神之路上已经走了很远很远，回头的时候自己都惊奇十分。
“是她们在推着我走啊。”你感慨道，心想自己该如何回报呢？
你在灵庙的角落找到几个瓦罐，在冰河里洗净了，装了干净的山泉回来。
然后是食物，你寻找着野兽的踪迹，扛了两头驼鹿回来。
“有人会做饭吗？”你朝着灵庙大门叫道，“下来搭一把手。”
米莉森带着海妲和女巫下来了，长发飘摇着，像蒲公英一般飘然而下。
你想起女武神开花的时候，头发疯长，在背后和蝴蝶组成了翅膀。
第166节
午饭是鹿肉烧烤。
饭后，你们将吃剩的鹿肉腌制起来，将厨余垃圾抛向雪原。
“野兽们有口福了。”你看着抛洒在空中的碎骨头，这样说道。
晚一点的时候，女巫捧着一个瓦罐找到你，里头是形形色色的衣料。
“这是我们的……衣服，请您帮忙清洁一下吧。”
满满一罐原味衣物，你顷刻间焚烧干净，递还给她。
女孩们要换衣服，你和米凯拉被赶出门去。
“我也是女孩子啊。”他靠着门口的石像鬼雕塑，抱怨道。
你嘲讽地笑起来。
然后米凯拉就抓起雪块砸你，你们嬉闹起来，就像十岁以下的小孩子。
“你的说法不对，男人即使一百岁了还是会喜欢打雪仗的。”米凯拉说。
“你现在又是男人了？”你嘲讽他，新一轮的雪球大战爆发了。
她们换好了衣服，推开门请你们进去。
几天后，你们到了火焰大锅。
从灰烬之中唤醒你
第167节
根据测算，交界地的地上面积约为七十九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县级市的市区大小。
不过由于地形高低参差，走起来要艰难得多。
望山跑死马。你们一天前就远远看见了火焰大锅的身影，但真正到达大锅脚下还是走了足足二十六个小时。
好在是漫步灵庙在走。
火焰大锅孤悬在峭壁之上，你只能通过一条粗长的铁链过去，山风凌冽，让铁链摇晃不停，一不小心就要坠落而死。
“你们就不用过去了。”你说，“接下来的事我得自己去做。”
你走过铁索，来到大锅的外沿，里面赤红的灰灭之火有气无力地闪着，看上去只是行将熄灭的星星之火。
你知道，它并非看上去那么虚弱。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过也没差。”
你长长吐出一口气，接着开始吸气。
飒飒飒……锅中的火焰忽然旺盛起来，窜出一条条明亮的火蛇，宛如日珥一般喷射而出。
这张牙舞爪的火焰，尽管挣扎不已，还是被你吸入口中，如同长鲸吸水。
你打了个饱嗝，火焰大锅已经熄灭，灰色的余烟袅袅而上。
第168节
你下到火焰大锅的底部。
刚刚熄火的铜炉还是烫人，你踩在炉壁上，脚底发出滋滋的炙烤声。
走到锅底，地上是浓烟滚滚的焦炭，在长期的燃烧中变成了乌黑的结晶，尖锐地刺向天空。
你在尖刺上行走，吱嘎吱嘎地将其踩成碎块。
你有些丧气，这样怎么找到梅琳娜的尸身呢？恐怕早就变成焦炭了吧。
你漫无目的地走着，在这上千开尔文的焦热地狱中游荡。
忽然你感觉，前边的焦炭不一样。
你上前两步，这是锅底的边缘地带，如果从沿口摔落，应该会落到这样的地方。
你蹲下来，尽管看起来是普通的炉灰，但有些微妙的不协调。
你相信自己的直觉，闭上眼睛，开始放射你的力量。
只要能找到肉身的残迹，只要一丝一毫，只要一点点遗留的痕迹……
你的力量金黄，像考古学家一样轻柔地抚摸地上的炉渣。
一点，一点，一点……
第169节
你花了比预想多得多的时间，同时肚子也有些不舒服，似乎火焰巨人的恶神还没有死干净。
被肚腹的剧痛打断了思路，你十分恼火。
“给我死去！”
你发出雷鸣般的怒吼，金色的烈焰倒灌而回，在你的胃里大放光辉，使你的血肉被照得透明，内脏和骨骼的影子清晰见。
光芒中，一点赤红的颜色无比显眼，瞬间就被照出，随即湮灭。
解决了肚子里的隐患，你继续工作，这次效率却高上了许多，你感到曙光就在天边。
慢慢慢慢地，炉灰聚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你愉快地笑起来：“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碳灰聚拢，结成骨骼的模样，接着染上莹莹的白色，变成了真正的骨头。
碳灰涌动，结成血管、肌肉与内脏，按照玄妙的规则，凝聚为应有的模样。
碳灰覆盖，化为皮肤，接着长出指甲、牙齿与头发。
女孩恬然地躺着，在焦炭之上，像是睡美人。
第170节
你唤出托特雷，将沉睡的梅琳娜扶到马背上，灵风悠悠而起，载着你们向上。
滚滚烟尘之中，你辨认不出天色，不晓得过了多久，也许好几个小时了。
你冲出了火焰大锅，灵马轻灵地踩着铁索，飞快地越过天堑，来到灵庙跟前。
灵庙现在跪在地上，就像一座普通的庙宇。
“啊，您回来了。”
门前聚了许多人，你的女巫第一个看到你，当先迎了上来。
“哦……”你惊讶地眨眨眼，“瑟濂老师，涅斐丽，菈雅……你们都来了？”
瑟濂老师应当是研究魔法有成，已经恢复了人形，只有头发还是碧绿的结晶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十分耀眼。
涅斐丽戴着样式古朴的头冠，象征着史东薇尔城主的身份，菈雅则是显露蛇形，见到你，激动地靠上前来。
“您还认得我吧？”她用忧虑又期待的语气问道。
你点头，你当然认得这条小蛇，你曾和她一同度过漫长艰辛的旅途，直到最后吞吃了世界……
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尾巴缠上你的小腿，闭上眼睛。
你幻视众人，不确定地问道：“我在锅里呆了多久？”
第171节
答案是两周，你居然在火焰大锅里磨蹭了这么长时间，心神一直在梅琳娜身上，你居然忘记了日月的起落。
“您把梅琳娜小姐带回来了，是吗？”你的女巫问道，“就像将我们从死亡中带回？”
是的，你将她拉回来了，尽管死亡的旅途太过漫长，她还要再睡一会儿……过不了几天，梅琳娜就能再次睁开眼睛。
在此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
“我还要把月之公主带回来。”你说。
尽管一直保持云淡风轻的态度，尽管一直优哉游哉地旅行着，你却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渴了。
你迫不及待地要到月亮上去。
好急啊，还要等待太阳落山。
你心里好似有蚂蚁在爬。
有一件事，事后想起来颇为好笑，你当时完全没有考虑过菈妮会不会拒绝跟你走。
其实，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
“她是我老婆啊！”你这样说，用理所当然的口气。
上月球牵住她的手
第172节
夜晚来了，六点半，月亮升上天空。
你仰头望月，想象着月球上的宫殿和桂花树，也许没有桂树吧，但一定是有宫殿的。
要不然菈妮睡在哪里呢？
月半掩，朱阁绮户照无眠。
你的脚底喷出火焰，吞吃了火焰大锅的余火，你燃料充足。
“我要成为太空人了。”你微笑，想着。
试探着跳了跳，你感受到自己可以摆脱引力，于是你腾空而起，像火箭般上升。
上升，上升，你低头，见到你的女孩们仰望着你，眼瞳映着焰光。
你转头看向月亮，脚底的火焰调整着方向，笔直向着月球，接着开始加速，身体愈发炽热，射出长得吓人的炽白烈焰，边缘变作幽蓝、纯青、橘黄，尽情抛撒着光与热。
空气越发稀薄，耳边焰流的鼓噪声逐渐减弱，直到寂静无声，你知道自己冲出了大气层。
奇怪的是，月亮悬在纯黑的背景里，反而显得小了，像一颗渺小的沙砾。
凌晨两点，你踏上了月球。
第173节
月球只是一个荒凉的天体，连风也停息，让人觉得此地的时间是凝滞的。
你看到地上有着娇小的脚印，猜想那是菈妮留下的。
循着脚印往前，你经过空旷的平原和环形山，经过坑坑洼洼，保受流星摧残的土地，走着走着，心里难过起来。
“就像废墟一样。”你暗暗叹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月之公主，这荣誉几乎是寂寞的诅咒。
你看到菈妮了，她站在凸起的环形山上，遥遥望着交界地出神。
你的行进无声无息，她没有察觉到你。
走到她身后，你沉默，越过魔女的帽檐，看见一颗蓝白相间的玻璃珠静静躺在黑暗当中，那是交界地。
她似乎感受到身后微微变化的温度，晃了晃帽子，想要转过身来。
你在那之前抱住了她。
菈妮筛糠一样颤抖起来，吓了一跳，接着瘫倒在你怀里。
“你终于来了……”她说。
月亮上空气稀薄，你没有听清，请她再说一遍。
然后一个羞恼的声音响在你的脑海里：
“你怎么现在才来！”
第174节
灵魂通讯的技巧很有趣，你花了一些时间掌握自如，这样就能和菈妮正常交谈了。
之后，你请求菈妮回到地表去。
“你让魔女菈妮蒙羞，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菈妮这样说，但并没有离开你的怀抱。
你们坐在环形山上，怔怔看了一会儿交界地，那小小的球体，实在难以将它和广袤的大地联系起来。
何况交界地只是大陆上最渺小最微茫的一块，其余数之不尽的广袤大地都掩盖在雾海之中。
“要是能够去雾里面探险，应该会很有趣。”你对菈妮说。
菈妮没有说话，两只手握住你的手掌。
之后，你将暗月戒指交还给她，戴上她的无名指。
她说：“即使戴回了戒指，也不意味着之前的一切一笔勾销……你拒绝我的罪行，我永远不准备忘记。”
你亲吻她的指尖，说道：“而我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
你和她面对面拥抱，她两只手羞怯地收在胸前，另两只手悄悄揽住你。
“我们回家。”你说。
第175节
你和菈妮拉着手跃向夜空，超脱了引力的束缚，向着交界地漂流而去。
她一直牵着你的手，即使进了大气层，身上摩擦着窜出火花也不松手。
“要是放手，你不知道会逃到哪儿去。”菈妮说。
你从她轻柔的语气里听出了笑意，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其实，你的心情一直很愉快。
一个昼夜，你同菈妮抵达了地表。
恰巧在火焰大锅附近。
菈妮轻轻踩踏交界地的土地，脚下是下落时砸出的陷坑。她走出陷坑，小巧的裸足踩在洁白的雪地上。
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松软，菈妮微笑着眯起眼睛。
接着她双足交错，原地旋转起来，素白的裙摆飞扬，好像一朵大花。
“作为人，原来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她这样说。
是的，你这样想，微笑着走上前去，向她伸出手。
你们在雪地上舞蹈。
第176节
天边渐渐泛白的时候，你拉着菈妮的手，向着漫步灵庙的方向走去。
晨光熹微，你呼吸着凌晨的寒气，感到心脏暖和起来。
耳边是沙沙的脚步声，菈妮轻盈地走着，像是兴高采烈的小孩子，抑或舞步。
看到灵庙了，你加快脚步。
“那是你的宫殿吗，用灵庙作居所，果然是个奇人。”菈妮笑着说。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正仰望着星空，察觉到你们靠近，他推开了灵庙大门。
接着女巫、海妲、菲雅、米莉森、勒缇娜、瑟濂等人都涌了出来，你的月球之行花了两昼夜，她们等不及了吧。
菈妮原本晃悠着你的手臂，这时停下了。
“她们是谁？”她问道。
“她们是我爱着的人。”你说。
菈妮沉默了，艰涩地说：“你还真是博爱。”
她想甩开你手，你并不松手。
“够了。”她嗔怒道，“我不想当你的后宫之一。”
才不是后宫，你想，每个人都是特别的那一个。
不愿流下真实之泪
第177节
菈妮的愤怒可以理解，你看，你的女巫最近时常沉默，米莉森也郁郁寡欢。
看起来正常的其他人，大概是把负面的情绪埋藏在心里了吧。
像是涅斐丽，以前是从来不会隐藏心里想法的，现在也常常吹着雪山的寒风发呆。
瑟濂至今也没有过来与你见面，明明已经到了许多天了。
“一般来说，一个人是不能分成十份以上的。”你想，“换到她们的立场，我大概也不免辛酸。”
譬如说，倘若要与葛孚雷分享玛莉卡，无论哪方都不会同意的吧。
难办的事情堆积如山，你叹气：
“真的能让每个人幸福吗？”
至于交界地的人们，对不起，你的脑袋已经挤得满满的，顾不上了。
你决定找一个代理，如果说这世上还能有一个淡然自若的人……
“米凯拉，请帮帮我。”你找到米凯拉，请求道，“帮忙管管盖利德吧，那里至今还遭受着猩红腐败的感染。”
米凯拉若有所思：“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第178节
“你不会觉得，我对她们毫无芥蒂吧？”米凯拉说着，指着你的女巫们，“现在你要把我赶得远远的……所以我有条件。”
他对你竖起手指：“每个月至少一次，来盖利德见我，风雨无阻。”
他笑起来：“这样我至少还能用小别胜新婚的理由说服自己。”
你说：“米凯拉……”
“叫我托丽娜。”他说。
你看着你的女孩们，她们或在准备早饭，或在晾晒衣物，在做着自己的事，却总是偷眼看你。
感觉某种美丽的东西消磨了，有些不爽。
你想，这是我自己决定的，那么该怎么做？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你们围坐在灵庙门前，在燃烧的营火前喝着热汤，吃简单的早饭。
一时沉默。
你环视你的女孩，你左边是菈妮，右侧是女巫，各自沉默不语，接着从左至右分别是瑟濂、菲雅、菈雅、勒缇娜、米凯拉、米莉森、涅斐丽、海妲……
你觉得米莉森坐得太远了，但看看其他人，还是什么也没说。
“总之，干杯吧。”你举起碗，“为了各位的复活，为了今后的生活。”
第179节
重新获得生命，重新见到喜欢的人，并且能够拥抱、亲吻、缠绵，这无疑是快乐的事。
“你现在抱有的，是幸福的烦恼。”
真不知羞耻，米莉森这样斥责自己，直起身子。
放眼而去是醉得东倒西歪的女孩们。
那天，众人吃过早饭，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来到王城罗德尔，宫殿早已收拾停当，等待着它的主人。不过，建筑外部积累的灰烬并没有那么容易铲除，尤其如今已经郁郁葱葱，草根纠结下，清理工作更为困难。
“不必了，我喜欢植物。”艾尔登之王这样对随从说。
接着展开盛大的宴会，美酒、珍馐，以交界地目前的情况，称得上奢靡浪费了。
奇怪的是，这样铺张，民众们却很高兴似的，脸上带着真实不虚的笑容。
米莉森不明白，此时也无法思考，因为昨晚喝得太多，现在头疼欲裂。
昨天，似乎和某人决斗了。
大厅里一片狼藉，还看得出水鸟乱舞切出的刀痕。
“记不清了。”她摇摇头，露出清丽的笑容。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郁结的心绪似乎已经远去，此时想到明天，米莉森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第180节
昨夜，涅斐丽想要闯入王的卧室，被某人拦住了。早上起来，尽管接受了治疗，身上还是酸痛不已。
“下次一定要赢。”她恨恨地想。
当晚，占据寝室的是瑟濂，她不知道，自己的动静被屋顶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菈妮这一晚没有参与酒后的混乱，她看了一晚上星星。
“这里地势高，群星很清楚。”她这样评价，黄金树枯死了，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主干，再也不能遮蔽夜空，想到这里，菈妮心情畅快了些许。
后半夜的时候，艾尔登之王提着王室巨剑，醉醺醺地出来，要给勒缇娜册封骑士。现在，他的手臂上多了两排巨狼的牙印。
更晚一点的时候，有人看到菈雅仓皇地奔跑在走廊里。
早上，菲雅带着海妲和菈雅出来，盲眼的巫女脸色茫然，死眠少女则胜利地笑着。
这是新纪元的第一天。
第181节
这一天梅琳娜醒了，你带她散步，看新律法下的王城，曾经荒凉的废墟渐渐有了人烟。
梅琳娜露出笑容。
后来你带她回宫殿，梅琳娜请你介绍你的女孩。
你说：“菈妮是我的未婚妻，那位女巫是我的指引女巫，米莉森是我的剑，瑟濂老师是老师，米凯拉是心灵之友，菲雅是情人，涅斐丽是战友，勒缇娜是我的骑士，菈雅像我的学生，海妲像妹妹，玛莉卡女王则是合作者……”
梅琳娜颔首，接着问道：“那我呢？”
你想了想：“你是我的女友。”
接着，你有了一个想法，便召集起大家。
“我想举行一个正式的仪式。”你说，“加上一份契约，写上我对你们的责任。”
换种说法，是婚礼。
“那么该怎么写呢？”菈妮哂笑说，“艾尔登之王与他的后宫们？”
“不。”你深吸一口气。
“你们每一人每一个都不可或缺，正是你们支撑着，我才能走到这里。”
你举起右手，这只手强而有力，足够保护你的亲人，捍卫你所热爱的生活。
“时间还有很多……无论无何我要让你们每一个都幸福！”
勾指起誓宛若梦中
第182节
婚礼的盛大自不必说，其声势甚至惊动了远在天空之城的玛莉卡女王。
“怎么能不邀请我？”她从天而降，含笑道。
有几位姑娘不习惯抛头露面，于是后半程你关闭了大门，王座厅里，宴会已经准备就绪。
夜里，所有人都听到了菈妮的高声尖叫，第二天见面的时候，她们向月之公主投去揶揄的笑容。
菈妮四只手牵着你的衣角，低着头不说话。
几日过后，米凯拉、瑟濂、玛莉卡、涅斐丽等人向你相继告别。
“记得约定。”米凯拉拍你的肩膀。
“徒儿哟，有空就回学院看看吧。”瑟濂微笑。
玛莉卡前往永恒之城，涅斐丽回史东薇尔，菈雅则返回火山官邸。
再过几日，菈妮回卡利亚看望她的母亲，勒缇娜去见她的妹妹，米莉森则怀念格威的破屋。
宫殿逐渐空旷起来。
你想，也许该回候王礼拜堂看看。
你来到后殿，听见在你的女巫和梅琳娜交谈。
“感谢你陪他一直走到最后。”你的女巫说，“这是我没能做到的事。”
你走过去，看见你的女巫将梅琳娜抱在怀里，脸上是圣母般温柔的表情。
第183节
启程之时，你问盲女海妲：“你有没有家乡？”
海妲的原身伊蕾娜曾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座滨海的城，一个爱她的父亲。
“我记不清楚了。”她说，“大家常常在梦中絮语，但我从未听清他们的话。”
你想起来，在海妲追寻癫火的路上，许多人为她献出了生命。
“那跟我走吧。”你说，“顺路去一趟癫火村。”
在那儿，海妲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留在了癫火村。
现在身边是梅琳娜和女巫两人。
你没有很着急，在亚坛高原转悠了一些时日，回想梅琳娜与你同行的日子。
她与你的女巫变得要好，虽然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但你看得出来。
“梅梅，你怎么看待她。”你问梅琳娜。
梅琳娜浅浅笑起来：“像我的姐姐。”
怀旧之旅渐渐到终点，在平缓的节奏中，你路过永恒之城，为灵马托特雷求得了祖灵的力量。
“老伙计，现在你可以飞得像鹰隼一样快了。”你抚摸灵马的鬃毛。
托特雷舔你的手。
第184节
交界地的居民，时常见到闪亮的天马在空中划过。
每到此时，他们总是暗自许愿，就像见到真正的流星。
有时也感慨：“我们的神明大人真是勤勉啊！”
他们猜测，你奔波于交界地的各处，是为了给人们带来赐福。
新的时代，植物渐渐蓬勃，土壤渐渐润泽，谷物开始丰收，小孩子活蹦乱跳地在田埂上疯跑。
居民们为你祈福，将其归功于你的垂怜。
实际上呢，你是在交公粮的路上。
下方水雾弥漫，你来到了卡利亚，双腿一夹，灵马降落在魔塔面前。
“你来了。”菈妮在塔前等着，微微抬起下巴，“日子比预定的要早，怎么，已经无法按捺心里的思念了吗？”
你笑着，抱住她娇小的躯体：“是呀，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也许是水气充足的关系，卡利亚的夜晚格外温润。
第185节
百年后，有赖于你坚持不懈的浇灌，你的妻子们全部成为了神人。
奇怪的是，过了那么久，却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明明玛莉卡和蕾娜菈都可以正常地生育，没过几年就生下一堆半神。
有赖于此，交界地逐渐离开了人神杂居的时代，你与你的女人们，逐渐成为了宗庙里的传说。
你顺其自然，将行宫迁居到神授塔正中的云层中。
“我从小就想象，云上面会不会住着人呢？看上去那么白那么松软，天天都是灿烂的阳光，住在上面一定很快活。”你对女巫说。
女巫抿着嘴笑了。
“让我睡一觉。”你打了个哈欠，身子向后仰去，悬空躺在天上。女巫轻轻将手覆上你的眼睑。
渐渐的，你觉得时间过得快了，躺在在云上睡一觉，一觉醒来便是数年时光。
可能是老了吧。
“啊，对了。”女巫弯下腰，在你的耳边悄悄说，“梅琳娜去树顶看日出了，她让我告诉你，希望能在树上见到你。”
这个木头，也学会这一套了吗？
你感到心脏砰砰跳了起来，身下支起了帐篷。
“我还很年轻。”你想。
第186节
几千年后的某一天，你看着火箭升空，想到：“他们会不会发现月球上我和菈妮留下的脚印呢？”
呵，也许会以为是外星人的遗迹。
褪色者的故事已经遗落在历史之中，变成了遥远的神话，在口耳相传中，自己变成了头顶鹿角、下颌生须、体长数百米的怪兽，传说呼吸间便能引起雷霆和大雨。
“过分了，哪有这么夸张？”你想。
只不过有时嬉戏有些过头，制造了几场豪雨，有时候引发山崩与泥石流罢了。
你不再显现于世人面前，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人们能走得更远。
没有几个人记得，这片土地上曾有一个东西，叫艾尔登法环。
被遗忘者的故事，和普通人的故事一样：
时至今日，你的家庭仍然充满了争吵、矛盾与摩擦，然而美好的东西更多，几千年来一遍遍重复的情节，无论好坏你都逐渐习惯：这是在终点发生的事。
你的旅程已经结束。
然而生活还在继续。
(全书完)